不止唐辛一个人这样想。
夜深人静,三个男人坐在露台上喝茶聊天。
孟既景就打趣了梁桥一句:“你这舅舅当的真行,大老远的跑到这儿来给孩子送钱。”
梁桥只是笑,没应这一句,反倒是问起他孟既明怎么没来,要不然可以四个人凑一桌打牌,刚好把即将要发出去的压岁钱先挣出来。
孟既明才不肯来,躲石玉还来不及,难得清静的二人世界。
还有个原因便是因为唐辛,石家人可谓是全员出动,要是孟家人再来齐了,唯独唐辛一个人,不合适。
孟既景没点破,只说孟既明要在家里陪着老婆,那句还要陪伴父母双亲也没说,毕竟梁桥的父亲去世还不到两个月。
梁桥表示理解,过年嘛,谁有家有口的愿意往外跑,谁又像他一个人,孤魂野鬼似的。
原以为玩笑的话题就那么聊过去了,茶换酒,酒又换回茶,喝痛快了,也喝舒服了,梁桥伸长了腿仰望着夜空中的星星,枕着手臂忽然来了句:“可不就是来送钱的嘛,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赶明儿个等我没了,全都给他,不能白叫一声舅舅,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说着又去逗孟既景:“快,还有没有要认舅舅的,你们家儿子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叫了不亏,我也算是看着敏之长大的。”
孟既景哈哈大笑,“我儿子就算了,他有舅舅,就在你边上坐着呢。你等着,等孟既明和梁善有了孩子,说不准能管你叫舅舅。”
他这么一提,梁桥猛地想起第一次见到梁善的时候,特别安静地坐在热闹的人群中,明明茫然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就像当年的梁言。
梁桥摇头失笑,扫了下鼻子,说:“有道理,毕竟我们俩都姓梁,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石玉心说真是喝多了,别瞧孟既明和梁桥玩得挺好,哪个男人要是敢和梁善走得近一点试试看,那家伙翻脸比谁都快。
三人喝完便散了,各自回房。
唐辛看着外面那块露台空地,突然也想出去坐一坐。
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特别开心畅快,偶尔也显得失意,但是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说说笑笑,应该是男人之间的话题。
无来由的心生羡慕。
亏她还觉得石玉幼时孤独,孤独个屁,他有的是朋友,更有一大批追随的仰慕者。
心疼他?
自已都还没人心疼呢,倒巴巴地想着去心疼他。
唐辛撑着枕头看了会熟睡的石墨,可爱的小孩子睡着了更像个柔软的小天使,想摸一摸他的小脸蛋又怕吵醒他,悄悄地下了床。
一连两天都是夜里清醒白天入睡,现在这个点实在是睡不着,干脆出去待上一会,趁着外面没有人,难得的清静。
悄悄出了门,提着裙摆轻悄悄往外走,经过斜对面的房门时还看了一眼,突然快步向前,跑着冲到露台上面去。
石玉要不是猜着她睡不着,又知道从她那扇玻璃窗能看到外面的露台,回屋真就躺下了。
打猫眼往外一瞧,果然,大半夜的,飘着就出去了。
鞋都没穿,光脚踩着厚绒的地毯往外跑。
他在房门里面笑了一声,唐辛坐在外面乐。
桌面上摆着一盒烟,还有半瓶酒。
摇了摇,就着瓶口深深吸嗅,满意地喝了一口。
整个人往后面的大沙发靠背上面仰,脚丫抬起来踩在桌沿,真舒服。
气温其实有点低,但是比起西北下过的那座山来说还是舒适的,没有那么冷。
唐辛尝试着点了根烟,歪着脑袋看身旁不远处的万丈深渊,对面是另一座山,中间隔着一片碧湖。
什么都是黑的,和在房间里面看差不多,只是这里更生动,更有山水之间的气息。能听见山林中的风,吹响的枝叶,虽然看不见
她这个方位看不到,应该是在石玉那间房所在的方向,听得倒是特别清晰。
不知道夜里看过去是不是也白茫茫一片,百米宽的断崖上巨瀑倾倒而下,气势磅礴。
这么一想,忽然便觉得有些冷,搓了搓手臂才想起来应该披件外套出来,现在再回去取又怕吵醒石墨。
就这么想着一回头,忽然看见道人影子,惊出一身冷汗。
风一吹,打了个哆嗦。
石玉提着睡袍走过去,随手搭在她身旁的靠背上,瞅了眼她指间夹的烟,明显没抽几口,全是烧出来的灰,长长一截。
把雪茄往她面前的桌面一丢,手收回来时便倾身落在了她身旁的靠背上面。
唐辛半侧着身子往后仰,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还不睡?”
“你睡了?”
真呛,明明刚才还和人说笑,却换了张面孔对她用这样的语气。
她就没再说话,轻轻哼了一声转过脸去,身体努力地向前倾,把烟按熄在烟缸里面,去拿那盒雪茄。
石玉直起身,往回走了两步,听见她穿上睡袍,顿住脚步,问:“拖鞋要么?”
真讨厌。
唐辛没理他,裹紧了睡袍缩起脖子,真暖和。
就是……有一丝石玉的味道。
她回过头去,不大高兴地问:“你穿过?”
语气里全是嫌弃。
石玉侧身看向她。
一时无声。
对视了会儿他才又走回去,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伸长了腿舒展开来,也像她一样把腿搭在了桌上。
这下看清楚了,他身上也穿着一件睡袍,松松垮垮随意系着腰带。
那她身上这一件就不是他穿过的。
是挂在他的房间里面串了味。
风是从他那一面吹过来的,味道更明显了。
唐辛小小声嘁了下,直视前方,只当他不存在。
离得这么近才看清楚,黑色的睡袍里面是一条同样黑色的丝质长裙,就是他傍晚时看到过的那一条,不是绿的。
走廊里光暗昏黄,她跑得又快,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倒是他看岔了。
露台上没有灯,只有后面落地玻璃里透出的光亮,又长又大的裙摆遮了半只脚,踩着桌沿轻轻摇晃,月光下显得特别小,特别白。
发现他在看,一下子缩到了裙摆里面去。
露了几个脚趾头在外面。
石玉笑了一声,换来她一眼瞪视。
气呼呼质问:“有什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