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父子坐前排,唐辛和父母坐在后排。
唐辛坐中间,先和妈妈撒了声娇,辛微宇应了一声别过脸去,自车窗里看到自已家闺女红通通的脸,迷离的眼,心头像堵了块大石头,别提多难受了。
知道两个人离了婚没断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闺女都已经这个年纪了,她这个当妈的已经说不是,打不是,干脆闭上眼睛装没看见。
唐辛转过身去腻歪唐明岳,脸往胳膊上一贴,张嘴就叫:“爸爸……”
声娇,还软,欲说还休的。
霎那间满眼是泪,就好像他要是不应上一声,泪珠就得往下滚落。
唐明岳心里骂着姓石的,面上微微笑,“怎么?在你妈那儿吃了闭门羹,来讨我的好了?”
唐辛多乖呀,立马承认:“嗯,妈妈不理我,我都发烧了,还要坚持着下山来接你们,妈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说着就哭起来。
是真哭,委屈极了。
唐明岳抬手一摸,小火炉子似的,怪不得裹着石玉的风衣不撒手,可怜兮兮的。
原来是生病了,委屈,需要找人倾诉,所以才赖着石玉找个安慰。
当爸爸的把借口全给她找好了,就是受不了她一身的石玉味,忍着没和她发作,朝着前面哼了一声。
石玉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刚好接腔:“先把您和——伯母送到酒店去,我带着她去医院打点滴——”
叫习惯了差点说妈,临时改口换成了伯母,也没见后面的人脸色稍霁,反而又听见一声哼,截断他没说完的话。
来自辛微宇。
“怎么?山上没医生?这么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出这么远的门,连个能看发烧感冒的小医生都没带着?”
论阴阳怪气,辛微宇有一套,偏偏还用的他们上京腔调。
那怎么能没有呢,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石玉安排时没顾虑周全,自然有老爷子专门的医疗团队主动随行。
何况还是好几家的老人,带上山的医护人员都住了将近一层楼的客房。
唐辛听着,眼睛慢慢悠悠地转,突然发问:“石玉,你骗我?”
“不是骗你。”石玉侧过头来瞅了她一眼,又看回前路,解释着说:“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可没发烧,我是想着给你个惊喜,编了个下山看病的由头带你出门。”
唐辛默不作声,想明白了他说得对,确实不是故意骗她,也确实惊喜,可惜现在她的爸爸妈妈生气了。
虽然父母的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但是确实与石玉无关,她也不能胡乱拿他撒气。
当着石介于的面,唐辛也不想再跟谁撒娇讨好,只觉得冷,头还疼起来了,眼睛一闭往后仰。
阳光直晒,晃得她眼睛疼,眼泪一直往下掉,干脆抓起风衣罩在头上。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石介于笑了一声:“明岳,年后,到上京来。”
唐明岳回得快:“我不去。”
“怎么不去呢?”石介于半侧过身,手指头敲在中控台,像在侧眸看他,又像没看,轻声慢语地说道:“孩子是孩子,工作是工作,咱们一码归一码,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了链子。”
“已经掉了。”
“掉了就给接回去,能有多难?”
“难了去了。”
“那是他们别人,难住天,难住地,难不住你唐明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正色劝导,一个字句呛茬儿。
在说工作,也说孩子。
石介于既说工作也指代孩子,唐明岳故意拿孩子说事撒脾气,把话题往工作上引。
石玉听着直想笑,两只老狐狸,装模作样,看着挺生气的,不过是为了工作在讲条件,一个砝码一个砝码地往上加。
这不,加的差不多了,笑模样就露出来了,狐狸尾巴都懒得藏,大咧咧地甩起来。
石介于一看唐明岳展眉乐了,心下便松了,让他把安城的工作交接好,又说:“快则三月底,慢则四月初,你人要到上京,那个时候你们家老爷子刚好退下来。”
唐明岳半应不应的,眼睛一闭,隔了会儿才说:“他的事儿,我不管。”
要的就是这两个字,不管。
唐礼中退下来是年纪到了,情理之中,用不着谁来管,管也没用,问题是老唐同志要给自已家孙女介绍男人。
只要唐明岳不管,不帮着张罗,那就是没影儿的事,当不得真。
谁成想,唐明岳又来了一句:“这天底下就没有当儿子的上赶着管爹的,那不是反过来了?是不是这道理?”
既说自已家,也说姓石的,笑话石介于这把年纪了还要为自已家儿子操心。
石介于仍是笑着,嗯了声:“是,没这道理,你们爷儿俩想怎么处,关上门那是你们姓唐的家事,我手再长也绝不会伸到你们家的门里面去管。我今儿就要你这一句话,你们家老爷子闲下来之后玩什么耍什么,只要你不管,就行了。”
唐明岳掀起眼皮瞅他,真是石玉的亲爹,里一句外一句的全都是为了自已家儿子。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他也为自已家闺女。
他闺女的事全看他闺女自已的意思,她要是心里有石玉,他们俩就接着过,要是心里没有,用不着他操心,就他们家闺女那狠劲一上来,连她亲妈都能不要,何况石玉。
一路无话到了酒店,辛微宇要陪着一起去医院,唐辛可不愿意,对着她妈那张脸,她别想好好休息。
不自觉就朝着石玉看过去了。
唐明岳拉起辛微宇的手就走,边走边说:“大过年的,去什么医院,上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带你出去走走,感受一下这边的风土人情。”
辛微宇心里惦记着闺女,想说你心真大,一看唐辛那样……算了吧,她这当妈的真是瞎操心。
石玉把人送上楼到了房间门口,又跟随行的人员交待好时间和房间位置,下楼回到地库。
开门一看,唐辛已经坐回到副驾位上,整个人蜷在座椅上面,裹着他的风衣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