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住了一天两夜。
唐辛舍不得走,装了一瓶子雪,一句话没说跟着上了车。
以为到了山脚要换飞机,结果车子一路向前开。
“爸爸,咱们去哪儿?”
石墨问出了她的心中所想,唐辛竖着耳朵听着。
石玉从后视镜里瞅着他,反问:“你想去哪儿?”
“我要看雪,还要看雪,我喜欢雪,妈妈也喜欢。”
停顿片刻,又说:“弟弟也喜欢。”
石玉点头应道:“爸爸也喜欢,所以,咱们追雪去。”
“雪还能追?”
这一声是唐辛问的。
车里四个人,三双眼睛盯着他。
石玉挨个儿看一圈,“怎么不能,咱们现在就去追。”
然后便听到一声欢呼,紧跟着又一声,后排的两个安全座椅上,石砚跟着石墨叫起来,还用力地蹬着腿,石墨也跟着蹬起来,像是在跳。
当晚抵达兰州,一人一碗牛肉面。
唐辛以为生日昨天就过完了,原来今天带她来吃面,还得了两句生日快乐,最小的那个说不出来急得哇哇叫,愣是憋出两个字来——快落,没完没了的“妈妈快落”。
走时,还提了一碗面走,说是给她当夜宵,免得想吃的时候又关门了。
唐辛没说过一会就没法吃了,看着石墨和石砚一人一只手地分提着,前摇后摆,跟在后面慢慢走。
照着哥儿俩这架式,就算能吃也不可能再吃了,不洒不漏都难得。
其实能不能吃不重要,心意很重要,而且石玉还记得很重要。
上一次来这里吃面是石墨的生日,两个人半夜出来寻夜宵,就想吃上一碗面,结果到处都打烊了。
原来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曾经,明明也没多少日子,竟然一点一滴攒了不少。
她总觉得往前回想时没什么具体的细节,被他三番五次提醒着才发现,每一处都有画面,当时情景历历在目。
两个人跟在后面,牵着手,看着前面两步三晃的小哥儿俩,唐辛悄悄问:“真的要去追雪么?”
石玉也悄悄地回:“骗他们俩的。”
唐辛:“……”
那句骗子刚要脱口而出,他忽然低头,压着她耳朵更小声地说:“没骗你,明儿一早就去。”
她就抿着嘴笑起来,偏过头去不理他。
说是追雪,不过是换个地方去看雪,她还真是想不出来除了那么高的山尖尖上哪里还能有雪。
背地里她悄悄在网上查过,夏天有雪的地方无非几座高山的山顶,基本都是常年积雪,不是夏天下的雪,但是太白积雪六月天是真的,他没骗她。
所以他说有,肯定就有,她就相信。
第二天吃了早饭,四人上了飞机,一路往西去。
石墨问怎么不开车了,石玉说太慢了追不上。
石墨又问去哪儿,石玉说到了就知道。
还卖上关子了。
幸好石墨不纠结,望着弦窗外满是期待。
唐辛也好奇,忍着不问。
到了才发现是新疆。
那要是开车的话确实太慢了,追不追雪的不打紧,光是路上开车就得花上一天多的时间,还得不停歇地一路往前开,孩子们受不了。
草原上没有雪,天高地阔,一望无垠,石墨早已经忘了雪的事,尤其是在看到了他的马之后。
石墨一路冲过去,一眼就认出了自已的那一匹,让石玉抱着他去拨鬃毛,果然看到自已的名字,兴奋地指着让每一个人看。
再看弟弟的那匹白马,也是。
石玉问他要不要骑,石墨跃跃欲试,换衣服时不停地对唐辛说他在上京每天都去上骑马课,骑得多好多好,教练是怎么夸他的。
唐辛认真听着,配合地也夸上几句,穿戴好了在镜子前面一照,石墨攥着小马鞭,昂首挺胸问:“妈妈,帅不帅?”
唐辛点头,由衷夸赞:“帅。”
“像不像爸爸?”
唐辛:“……像。”
是有那么点像的,除了个子还小,顶着一张圆乎乎肉鼓鼓的小孩子脸。
也许,石玉小时候也是这样的,特别可爱又漂亮。
母子俩都换好了全套装备出来,石玉抱着石砚等在外面,唐辛还是第一回见他穿成这样,一时说不出话来,连忙去看石砚,小小一团也穿着身特别正式的骑马装,顶着个小小的头盔,说不出来的可爱。
唐辛接过他,石玉便把石墨抱起来,一起往前走。
唐辛落后两步,从斜后方看他。
之前在上京的马场也见过一回,那时天黑,他好像只是穿着双马靴,她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记得当时因为什么不想理他,也没怎么去看他,原来真的很帅。
石墨那么崇拜他,是有原因的,不止因为他是石墨的父亲。
四匹马,两匹黑的,两匹白的。
石墨有模有样地坐在自已的马背上,牵着缰绳抓着马鞍,关切地问弟弟怎么办,像个大孩子,更像个哥哥。
石玉问他能不能带着弟弟一起,石墨为难地摇了摇头,他很想,但是他做不到,实话实说的样子认真又负责,还特别操心,唐辛看得忍不住笑。
其实她也好奇,带着一岁多的小孩子到底行不行,怎么办。
石玉一手抱着石砚一手牵住她,引到另一匹白马面前,问她行不行。
唐辛摸着鬃毛爱不释手,“行,真好看。”
这才听见他说:“送你的,生日礼物。”
她连忙用手去拨,竟然在相同的位置看到了印字——TANGR。
心里喜欢得不行,开口却是:“你怎么这样,送礼物都一样的,不能有点新意……”
石玉在她的头盔上拍了拍,“有心意就好了,要什么新意,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得多反复几次,你才能记得住。”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又好像……听不懂他说什么,总觉得话里有话似的。
唐辛哼了一声,偏偏没绷住笑出声来,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有一句话他说对了,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被他拍了下屁股赶着上了马,也像石墨那样一手抓缰一手持鞭,看着石玉翻身上马,把石砚放在身前的位置,引着他的小手攥在马鞍上面。
蓝天白云下,男人弯身低颈看着身前小小男孩,柔声询问:“出发么?石先生。”
石砚咧着嘴笑,扬脸与他对视,奶声奶气回:“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