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北把脚边的一块小石头踢得老远，愤怒道：

    “哥，我真是想不通，这老天爷对咱们怎么这么坏，咱们哥俩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是想老老实实做点生意，挣点钱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耍我们，每次都要出问题，一次两次就算了，这都多少次了，爸妈刚才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两个说不定真的没有做生意的天赋，那些会做生意的人天生就会做生意。”

    张大东到底比弟弟大三岁，意志更加坚定一些：

    “小北，听哥说，这世界上没有天生的生意人，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走出来的，咱们两个背是背了点，而是这一路走过来，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书上的话怎么说来着，失败是成功之母，咱们失败有这么多回，我相信下一回肯定能成功，只要咱们坚持住，咬紧牙关不放弃，老天爷一定会让咱们成功的，到时候咱们就扬眉吐气，你能过上好日子，人活一世，就是要活出个样子来。”

    张小北叹息道：

    “哥，你说的都对，我都同意，可现在是咱们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家里为咱们的事儿欠了那么多的债，还都还不清了，我是心里，这是拔凉拔凉的，做生意他怎么就这么难呢？”

    “看着别人挺好做的，做个几年立刻就咸鱼大翻身了，可咱们哥俩这几年闹腾的生意都有七八种了，没有一个是成功的，老天爷到底还要考验我们到什么时候？”

    “虽然说失败是成功之母，可是失败的次数太多了，成功也不要失败这个妈妈了，谁受得了一直失败呀，你说咱们哥俩到底差哪呢？”

    “要说勤快，咱们也挺勤快的，起早贪黑的，眼圈都黑了，要说脑袋瓜子，咱们虽然不聪明，但到底也不蠢啊，村里面比我们蠢的那些人，不都也做成了吗？怎么咱们就是不行呢？每次都出岔子。”

    张大东：“小北，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阵脚不要乱，做生意是做大事，做大事的人，不要毛毛躁躁的，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能想到办法的，你让我好好想想，咱们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兄弟两个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踢踢路上的石头，踹踹路上的野花。

    不知不觉也不知道走出了多少里路。

    抬头一瞧，竟然都已经到了他们五舅所在的齐家庄。

    张大东突然脑子里叮的一下，想到了他们的五舅齐五吉。

    这个齐五吉可是个神人。

    不管哪朝哪代，都会出现一批不走寻常路的人。

    齐五吉就是其中一个。

    想当初干集体的时候，齐五吉从不参与。

    但是奇怪的很，他虽然不劳动，但是家里的日子过得比谁都好。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一阵子。

    等他再回来时，红光满面，整个人得意非凡。

    而且家里顿顿有酒有肉，什么都不缺。

    并且待人还特别的和善，经常请村里的人去他们家喝酒。

    每次都是大鱼大肉的款待，好烟好酒，随便抽，随便吃，和大伙儿打成一片。

    从他的嘴里大火，还听到了不少外面的新鲜事。

    吃了一阵子，眼瞅着又快吃不出来了。

    又会消失一阵子。

    等在现身的时候，又和包腰包鼓鼓。

    这钱是哪里来的？谁都说不清楚。

    要说是正道上来的，那绝不可能。

    在当时，没有什么正道可以让你弄到钱。

    要说是邪道上来的，那按理说做了坏事，总有警察公安来找上门才是。

    可是一次都没有，几十年太太平平的，啥事都没发生过。

    所以村民们对他还是有那么几分敬畏的。

    这样的人不劳动，有吃有喝。

    待人和善，真的可以称得上是神人。

    张大东一拍大腿说道：

    “小北，咱们去找五舅吧。”

    张小北：“谁？五舅？齐五吉？”

    张大东：“对，就是齐五吉。”

    张小北：“找他干啥呀？再说了，咱妈不是说了吗？他这个五弟不是什么正经人，让咱们别和他过多的接触，省得被他给带坏，你看咱们逢年过节的都从来不去五舅家拜年，咱妈好像避瘟神一样，避着五舅呢，平日里，我们和五舅家没什么过多往来，去找他干啥呀？”

    张大东：“可是我听说五舅是个神人。”

    张小北：“这我也听说了，从妈嘴里听说的，说他这个五弟这辈子没下地干过一天活，但是一辈子都好吃好喝，也不知道那些钱是哪来的，肯定是偷鸡摸狗，在外面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将来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找他算账，所有的账都放在一块算，肯定会要了他的命，所以让我们千万不要和他来往，省得到时候引火上身倒大霉。”

    张大东：“没错，妈是这样说的，但是小北你想想看一个人，不劳动，下地不进工厂却能够吃好喝好，这是何等本事这种本事，1万个人里面都能找出来一个，咱们这个五舅肯定有什么绝活在手上，是别人都不知道的，你信不信？”

    张小北：“我信不信的都没用啊，咱们五舅家没什么交情，我怕我们去了五舅也不待见我们，怎么？大哥你还想让五舅把他这个绝活教给你啊，我看也不太可能，别说他没绝活，就算是有绝活，他也不可能教给你呀，教给自己亲儿子还差不多。”

    张大东：“我听妈说五舅没儿子，就一个女儿，叫齐宇宙。”

    张小北：“也真搞不懂，怎么给一个女孩子起这么个名儿。”

    张大东：“管他呢，咱现在操心这干嘛呀？咱们先去五舅家，试一试再说，他要是拿大扫把把我们赶出来，那咱们到时候再想辙。”

    张小北：“行，大哥我都听你的。”

    兄弟二人打定主意之后，立刻一路往齐家庄跑。

    两个人是铁了心的要把生意做成功。

    这个时代，人人都在卯足了劲，削尖了脑袋，拼命赚钱。

    兄弟两个早就看穿了。

    在工厂里打工，就算打工500年也是挣不到钱的。

    打工，就是在给老板赚钱。

    你越是勤快卖力，老板的荷包越鼓。

    而自己永远只能分到吃不饱，饿不死的一份干粮钱。

    这么活着一辈子有啥意思？

    好不容易投胎转世做回人。

    一定要活得痛快。

    他们只在小的时候跟着妈妈来过几次五舅家。

    他们印象中，每次来我舅家，五舅都热情的好吃好喝招待他们。

    五舅拿出来的东西都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

    就算是城里的供销社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什么牛肉条，麦乳精，还有一种叫巧克力的玩意儿，甜甜的苦苦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虽然每次他们都很开心。

    再后来，他们妈妈就再也不带他们去五舅家了。

    而且每次，走的时候，都指着五舅的鼻子说。

    你这样早晚得出事儿。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五舅出什么事儿。

    反倒是他们家越折腾越穷。

    当然这也是他们兄弟俩自己搞出来的。

    兄弟俩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很快就找到了齐五吉家。

    齐五吉家一看就不一般。

    一般农民的房子都是砖墙小屋一个。

    屋子里也都是泥地的。

    但是齐五吉这个房子，正正气气，三上三下。

    前后都有小院，房子外墙刷了涂料。

    就连房子前面那片场地也是浇了水泥的。

    场地上也没有像普通人家那样放个大磨盘，或者堆的都是烧饭的柴火啥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一样都没有。

    场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

    圆盆的，方盆的，长盆的，窄盆的，高高低低，摆得错落有致。

    有的还挂在空中。

    好看的不得了。

    就像个私人小花园一样。

    和那些个农民的房子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

    把张大东，张小北兄弟俩看的目瞪口呆。

    张大东：“我的妈呀，小北，我记得小时候来他这房子没这么漂亮，前面也没那么多花。”

    张小北：“是啊，我印象中，他那房子挺宽敞，挺干净，但也确实没这么好看。”

    张大东：“看来咱们五舅的日子越过越好了，咱们这回真是来对了，祈祷上天让五舅好说话一点，别直接把我们赶走。”

    兄弟俩走上前一看，完了，来的不凑巧。

    铁将军一把，家里没人。

    张小北：“哎哟喂，大哥，五舅，不在家。”

    张大东：“没事，不在家就不在家，咱们就等着，咱也没说好的，要来我就不在家很正常，等着吧。”

    张小北：“好。”

    兄弟两个像两座门神一样。

    一左一右，就坐在齐五吉的家门口两块岩石上。

    两个人从天亮，等到天蒙蒙黑。

    肚子咕噜噜直叫，还没等到齐五吉的影子。

    张小北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上眉耷眼道：

    “我的妈呀，大哥，五舅咋还不回来呢？这天都黑了，就算下地干活也该收工了呀，我这肚子都跟交响乐似的，叽里咕噜，叫了几个钟头了，我人都快饿扁了。”

    张大东：“你傻呀，咱们五舅什么时候下地干过活？下地干活的人能住得上这么好的房子，再忍忍吧，都等了一天了，应该差不多快回来了，我也饿别说饿了，我还渴呢，晒了一天，把我身上的水都晒干了，我舌头都快着火了，想干大事这点苦算得了什么？这就是老天爷在考验我们，懂吗？”

    张小北：“好吧，老天爷对咱们的考验真够长的，这回要是五舅都不帮我们，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到家里欠的那一屁股债，我真是吃不下，睡不着。”

    张大东：“别灰心丧气的，只要咱们还活着，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能认输，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还是那句话，别人能成咱们也能成，打起精神来，一会儿可别让五舅看到咱们这副没精气神的样子。”

    张小北：“知道了，大哥。”

    兄弟两个正说着齐五吉和他女儿齐宇宙两个人，开着摩托车回来了。

    兄弟俩一看，妈呀，五舅到底是五舅。

    在他们连自行车都还没有全村普及的时候，五舅已经开上了摩托车了。

    齐五吉摩托车一脚油门，开到自家门前。

    看着门口两个人一眼就认出来了，笑着说道：

    “哟！！这不是大东和小北吗？你们俩怎么来了？”

    张大东和张小北喜出望外。

    他们还想着要怎么自我介绍。

    毕竟十几年没见，他们都不记得五舅长什么样子了。

    五舅就更加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以前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孩，现在都已经长成小伙子了，肯定不记得了。

    万万没有想到。五舅一见面立刻就认出了他们俩，不愧是聪明人，脑袋瓜子就是好。

    两个人兴奋的不得了。

    “是我们，是我们，五舅。

    “五舅，你居然还认得出我们，唉呀，真是太好了，五舅。”

    齐五吉今年45，中等个子，长着一个大脑袋，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哈哈，你们是我外甥，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找我有事儿，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齐五吉知道这两个外甥不可能是过来串门的，来他家必定是有事，所以开门见山的问了。

    兄弟两个虽然来的时候已经想得很好了，已经打定主意了。

    可真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说起，支支吾吾的。

    “呃......我们......我们上午......就来了......五舅......五舅你不在家......所以......所以我们......就......就等着......”

    “这个事儿......倒是也......也......也没什么事......五......五舅......就是......嗯......我们......我们兄弟俩......就是......就是这个......这个......”

    兄弟俩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齐五吉哈哈一笑。

    “行了行了，先进屋说吧，都在门口坐了一天了，口干舌燥的，我看你们嘴巴都起皮了，来来来，正好我买了酒买了肉，一起吃点喝点，边吃边说，来来来，进来。”

    扭头对坐在摩托车后座的齐宇宙说道：

    “宇宙，去开门。”

    兄弟俩这才注意到摩托车后座还坐着一个女孩子，也是他们的表妹齐宇宙。

    其宇宙今年十八，出落的很水灵，梳着一个马尾辫，一笑起来脸上也有两个酒窝。

    兄弟两个连忙打招呼。

    “你好，表妹，好久不见。”

    齐宇宙爽朗一笑。

    边从自行车后座下来，边掏出钥匙开院子铁门边跟他们打招呼的：

    “大表哥好，小表哥好，确实好久不见，下回你们来的时候先打个招呼，这样就不用在门口等白白等上一天了，瞧你们两个都快晒成黑包公了，哈哈哈哈哈。”

    进了屋，很快四个人就坐到一张桌子上，一起吃晚饭。

    齐五吉给每个人都倒了酒，举起酒杯道：

    “来来来，大东，小北，五舅敬你们一杯，咱们都有十二年没见了，你们两个长成了大小伙子了，来干一个。”

    这一桌的菜，把张大东张小北两兄弟吓了一大跳。

    一张四四方方的四仙桌。

    桌面上的菜摆的都快让他们连手都没地方放了。

    除了鸡鸭鱼肉这些硬菜以外。

    还有很多他们见都没见过的菜。

    大碟子，小碟子，干的，湿的，冷菜，热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这一桌别说平时了。

    他们家就算过年也没吃过这么丰盛。

    别说过年了。

    就算是村里谁家办酒席也没这么丰盛。

    兄弟两个端着酒杯，恭恭敬敬道：

    “五舅，表妹，你们太客气了，怎么搞了这么多的菜呀？我们两个空手来的已经很没有礼貌了，在吃你们一桌这么丰盛的菜，我们两个真是不好意思的很，咱们咱们都是自家人，真的不用这么客气的。”

    齐五吉仰头大笑道：

    “大东，小北，误会了，们来不来的，我们都这么吃。”

    张大东：“啊！！！！！！”

    张小北：“啊！！！！！！”

    兄弟两个惊的合不拢嘴。

    齐宇宙看着目瞪口呆的，兄弟两个，乐道：

    “真的，大表哥，小表哥，我跟我爸平时就吃这些，没有因为你们来多添一个菜，这就是我们寻常的伙食。”

    兄弟两个懵圈了。

    齐五吉：“来来来，大东，小北，我们干了这一杯，你们两个先吃点菜缓一缓，我看你们两个在门口等了一天，肯定也饿坏了吧，来来来吃吃吃，千万别客气啊，就像你们说的都是自家人，千万别做客，甩开了腮帮子吃。”

    兄弟两个连连点头。

    “哦哦哦，好的好的，五舅，干杯，我们敬您敬您，谢谢您的款待。”

    4个人，把手上的茅台酒一饮而尽。

    齐宇宙又给兄弟俩加了很多菜：

    “吃吃吃，大表哥，你吃这个鸡腿，来来来，小表哥，你吃这个鸭腿多吃点啊，我和我爸根本吃不了那么多，吃不完倒掉也是倒掉，你们两个多吃点。”

    兄弟两个本来就饿的要命。

    这个时候也不装样子了。

    连筷子都不用。

    直接上手狼吞虎咽，扯着鸡腿鸭腿，嘴里塞了满满的肉，边吃边惊道：

    “什么？表妹，这么好的菜，你们吃不完居然还倒掉，这不是浪费食物吗？我妈说浪费食物那是要天打五雷轰的，别说这鸡鸭鱼肉了，就是平时掉在地上的一粒米粒都要我们捡起来吃掉。”

    “就是就是，爸还说什么一粒米七担水，要种出一粒米来是很不容易的，是不可以浪费的，更何况你们这些鸡鸭鱼肉的那都是大价钱了，怎么能扔呢？这不是浪费钱吗？”

    齐宇宙哈哈大笑道：

    “哪有那么夸张？浪费点食物就要天打五雷轰，那这老天爷管的也太宽了，我自己挣的钱自己花钱买的东西，我想吃就吃，想扔就扔，关老天爷啥事儿啊？再说了，我都扔了无数回了，也没见老天爷给我天打五雷轰啊，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你爸妈呀，那是老古董思想，大米不就是最便宜的玩意儿吗？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吗？最主要我爸说了，吃隔夜的菜会生病的，所以咱们家都是顿顿光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的就倒掉，第二天再买新的，所以你们一定要多吃点，吃不完那我一会儿可就要倒进泔水桶了。”

    兄弟两个边吃边猛的点头的。

    “放心吧，表妹，保证帮你吃得光光的，绝对不会浪费一丢丢。”

    “表妹，我们两个就是泔水桶，大泔水桶和小泔水桶。”

    这番话又把齐宇宙逗的哈哈大笑。

    一旁的齐五吉点了一根烟缓缓抽起来。

    他一开始还真以为他姐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

    十几年都没联系了，突然叫两个儿子上门。

    可看这兄弟俩吃饭那样，不像是有什么急事，索性让他们吃饱了再说。

    终于在兄弟俩一人打了五六个饱嗝之后，摸了摸肚子，肚子已经滚圆了。

    齐宇宙乐道：

    “大表哥，二表哥，怎么不吃了？你们吃呀，这不还有挺多菜的吗？千万别客气啊，来来来我给你们加。”

    两个人连连摆手。

    “等会儿吧，等会儿吧，表妹先缓一会儿，让我们缓一缓，我们刚才吃的又快又急又猛，东西都在食管里，还没下去呢，等它慢慢下去，我们缓一缓再吃。”

    “对对对，表妹，让我们缓一缓，我感觉我现在好像肚子已经圆溜溜了，消化一点消化一点再吃，你放心吧，坚决不会浪费的，这鸡鸭鱼肉的道道都很好吃，怎么能浪费呢？”

    齐五吉见兄弟们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

    “大东，小北，吃饱了？”

    张大东：“吃饱了，吃饱了五舅。”

    张小北：“吃得很饱，五舅，谢谢五舅款待，打从娘胎里出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齐五吉笑着点点头抽了一口烟道：

    “好，那既然吃饱了就说说吧，怎么突然来五舅这里了？找五舅是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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