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皎皎失踪以后,官府连着搜了三日的山,才在山崖深处,找到了已经开始腐烂卢皎皎。
山中到处都是野兽,而她因为被新竹刺穿,这几日,连连下雨,主子窜了三米多高,而她的尸体,也被主子穿插这一路上升,所以才没被山中的野兽啃噬。
只是躲过了野兽,却没躲过专吃腐肉的秃鹫和乌鸦。
因为发现的早,她的躯干尚且还有保留,可她脸颊上的肉,被啄食了一半,那双眼睛,也早就被叼走,不知所踪。
卢郁看到的,就是一具早已无法辨别容貌的尸体。
他缠绵病榻月余,突闻噩耗,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女儿惨死山崖,哭喊着要开棺。
衙役多番阻拦,也没成功,便纷纷退了出去。
开棺的那个瞬间,恶臭瞬间在整个庭院里散开。
方才还在痛哭流涕的卢家夫妇,纷纷捂着鼻子跑出庭院,大吐特吐。
春天多腐,卢皎皎的尸体,早就烂了,散发着一股恶臭,找到她的衙役也正是因为闻到了这一股恶臭,才寻到了她挂在竹竿上的尸体。
卢郁伤心欲绝,本不肯下葬,誓死要找到害死卢皎皎的真凶,却在开棺以后,忍受不了这股子恶臭,第二天一早,就送去了墓地。
卢家自从与姜家翻了脸,在汴京城中就没了脸面,而卢皎皎更是在去苏家赴宴的时候,得罪了她的上峰苏大人,以至于,卢皎皎的葬礼,几乎没人来相送。
她尚未出阁,不能入祖坟,只能一个人埋葬在祖坟以外的地方,这场葬礼,办的很是凄凉,除了卢皎皎年少殒命的凄苦,更有卢家失势的枯败。
瘫坐在地上哭泣的姜瑜,余光瞥见了一双黑色的鎏金靴,还没等到她抬头,就听到了赵霖钰的声音:“卢夫人,节哀顺变!”
清冷温润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姜瑜只觉得自己的脊背阵阵生寒。
她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缓缓抬头看向赵霖钰,扯出一抹凄苦:“多谢七殿下宽慰!”
赵霖钰的目光里隐约带着几分悲苦,他笑得勉强,形容悲哀:“皎皎……皎皎一去,卢夫人切莫太过伤心,一定要顾好自己的身子!”
“臣妇明白!”
一旁的婢女给赵霖钰地上已经燃好的香,他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厌烦,但是很快,就被那抹伪装出来的悲苦替代,他将香插进香炉,低声说道:“你……一路走好!”
就在姜瑜以为赵霖钰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看向姜瑜:“夫人可知道,那一日,皎皎为何要去寺庙?”
姜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像是漏跳了一拍。
她当然知道,卢皎皎那个蠢货,去那里,不就是为了见赵霖钰。
她的余光,瞥到了赵霖钰打量的目光,立刻捏着帕子抹了一把眼泪:“这个孩子,向来孝顺,说是要去给她生母燃香,那一日,天气不好,我担心山路湿滑不好走,本不想让她去,可我一个继母,若是不让她去,只怕外人,要说我嫉恨她母亲……”
“可若是,我早知道她会出这样的事,我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去,纵然背负骂名,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去这一趟!”姜瑜说着说着,便开始痛哭。
赵霖钰低声安慰。
在旁人看来,赵霖钰满是善意,可是站在她面前的姜瑜,却浑身绷紧,他很清楚的知道赵霖钰根本不是在安慰她,而是想要试探她,试探她,到底知不知道,卢皎皎因何而死。
赵霖钰在确定姜瑜并不清楚卢皎皎那一日到底是去做什么的以后,才从卢府走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被香染红的痕迹,眼中满是厌烦:“也不知道,我给她点的这柱香,她卢皎皎,受不受得起!”
云昭回头看了一眼卢家清冷的门庭,低垂下眼:“卢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都没人上门祭奠,看样子,卢家在这汴京城中,还真是不受欢迎啊!”
“范阳卢家早就败落了!”赵霖钰冷笑了一声,“如今,只怕再难翻身了!”
“只是这姜家做的也真是绝,两家到底还是明面上的亲戚,如今卢家死了人,竟然也不曾上门吊唁……”
话还没说话,一辆马车就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红袖从马车里跳了下来,淡淡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赵霖钰,随后回头掀开马车的帘子:“地面湿滑,小姐小心些!”
红袖和语嫣,一前一后的护着姜怀月,直到她从马车上下来。
姜怀月站定,才瞧见了站在他们身前的赵霖钰,她屈膝行礼:“七殿下这是来给皎皎吊唁的?”
赵霖钰不答反问:“姜小姐呢?也是来吊唁的嘛?”
姜怀月淡淡的看了一眼赵霖钰,随后笑道:“她虽与我不义,但我却不能不仁,来送她最后一程,就是不知道,七殿下见到我这位表姐的时候,心里可有一点点的不忍呢?毕竟,她也曾真心待过殿下,您说呢?”
赵霖钰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你什么意思?”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姜怀月缓缓上前,她走到赵霖钰面前,嘴角微微上扬,“殿下费尽苦心才找到的人,说没就没了,殿下还请节哀顺变啊!”
赵霖钰盯着姜怀月,猛地抓住了她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找你?看着我像一个小丑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是不是特别有趣?”
手腕上传来的疼痛让姜怀月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她试图挣脱,却被他紧紧的拽着,完全挣脱不得。
既然如此,姜怀月也不想再装得一副乖巧温顺,她用了巧劲,一把甩开赵霖钰的手:“若是当年,我知道那个孩子是你,我一定会站在他的对面,狠狠的踩在他的头上,让他从那个狗洞钻过去!”
赵霖钰的一双眼睛恨不得能沁出血来,他紧紧的咬着牙根:“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