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大耳刮子响亮而又清脆,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不仅仅是被打的靳兴言懵了,他带来的几名京兆府捕快里的好手也都没来得及反应,没能保护他们的少尹大人。
站在徐年这边的熊愚三人也都是瞠目结舌。
京兆府少尹,从四品的大官,在这玉京城里,奇珍会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谓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扇了一耳光!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但是始作俑者张天天却当着众人的面前,站定在京兆府少尹的面前,嫌弃地甩了甩手:“咦!你这是熬夜熬多了还是不常洗脸呀,脸上这么多油,你以后吃煎点什么东西都别放油了吧,在脸上沾一沾下锅就行了……”
京兆府的差事并不轻松,尤其是靳兴言一直想着更进一步却苦于无门,焦虑、熬夜、失眠都是常有的事,脸上皮肤确实是比以前更易……
不对!
我在想什么?油不油关她什么事!
回过神来的靳兴言脸色难看至极,他指着张天天呵斥道:“大胆狂徒!竟敢以武犯禁,袭击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京兆府本就有断案之责,靳兴言对这套流程必然是烂熟于胸。
张口就先是定性,给张天天扣了个袭击朝廷命官的罪责。
周遭百姓不知前因后果,以为出了案子官府将要拿人,纷纷作鸟兽散开,哪怕 想看热闹也得离得远,避免卷入其中。
靳兴言带来的那几名捕快都是京兆府里的好手,之前就已经拦过徐年一回的古升荣也在其中,他心里虽然有点疑惑不解,但此情此景下也来不及细想,只能与其他同僚一起,拔出了佩刀。
“保护靳大人!”
“捉拿暴徒——”
捕拿盗匪,的的确确是他们这些京兆府捕快的职责所在。
只不过相对应的。
在捕快们抽刀的同时,叶一夔也已经拔刀,双刀一长一短掠风而过,落在了两名捕快的脖子上,锋刃抵着咽喉,只要再进毫厘便能见血封喉。
“都别动!”
叶一夔身手利落,拔刀更是利落。
被刀架在脖子上的两名捕快已经是亡魂皆冒了,哪里敢妄动一下?生怕这人手抖刀不稳,大气都不敢喘,至于其他捕快虽然叶一夔两只手就两柄刀架不住他们。
但是一来顾虑同僚性命。
二来,熊愚紧随叶一夔之后,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
和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助的叶一夔不同,熊愚手上空无一物,只是伸出两手往下压了压,像个和事佬般笑着说道:“误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大家别伤了和气,先把刀收起来怎么样?”
你怎么不先劝你朋友收刀?
肥头大耳的胖子满脸都是友善的笑容,但是被他拦住的古升荣等几名捕快却都如临大敌,虽然收刀是不可能收刀,但他们也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了。
双方就这样僵持在了原地。
古升荣等人的确是是京兆府捕快里面的好手,但在叶一夔、熊愚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这俩人一个是潜龙榜上的少侠,一个是八方钱庄的少东家,可都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京兆府里其实也不是没有高手。
好歹是维护京城治安的三大衙门之一,就算比不过镇魔司和禁卫军,也不至于连个像模像样的高手都找不出来。
只是靳兴言是真没想到在玉京城里,在这奇珍会上,竟然有胆大包天的狂徒仗着武力就敢和他动手。
这得吃了熊心豹子胆才行吧?
真就是不怕掉脑袋。
他本以为自己只需穿着这身官服,代表京兆府出面就行了。
早知如此,要是带了京兆府的高手前来,至于是这样的局面吗?
确实不至于。
徐年不至于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和趴在他肩膀上的毛发火红的小狐狸一齐看着。
不过靳兴言也没有因为带来的捕快都不中用就打起退堂鼓,他忍着脸颊上的疼痛,视线冰冷地扫过众人:“好!好啊!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你们这等暴徒?公然抗法,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是想谋逆吗?”
“大人此言差矣。”
说话的人是诸葛台,他手执折扇拱了拱手。
颇有几分对簿公堂的气度。
“抗法的前提得是违反了大焱律,但我们好端端走在路上,是大人您突然出现拦着了我们,却不知我们是犯了哪条大焱律?”
靳兴言冷声说道:“偷窃。”
“窃了什么?”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这只毛发火红的狐狸,难道不是你们偷来的吗?”
“吱吱吱——”
这是酥酥的叫声。
在抗议。
酥酥当初明明是闻着青菜腊肉粥的香味遇到了徐年和徐菇。
最多也就算是捡来的。
怎么就成了偷了呢?
诸葛台尽管不知道徐真人肩上那只狐狸的来历,却依然是摇摇头说道:“大人,这偷不偷的可不是您一言就能作数的吧,大焱律要讲证据,您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
靳兴言几乎想要发笑,他当然没有什么证据,但也根本不需要证据。
五皇子说是就是了,哪里还需要证据?
只不过他心里能够这么想,事实上也就是如此,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这只狐狸本身便是证据。”
“我来此正是将这只狐狸带回去调查清楚,还一个水落石出。”
“可这女子不由分说便袭击本官,而你们又在这里阻挠捕快缉拿她,现在又口口声声和我说大焱律,你们自己可有把大焱律放在眼里?”
靳兴言指着张天天,冷声说道。
诸葛台心中也有点犯难,徐真人身边这姑娘的那一巴掌未免也太突然太过火了,不动手动嘴还能占着理,但动手了再动嘴便是落了下风。
他当然知道徐年是道门大真人。
但靳兴言毕竟是京兆府少尹,是大焱的朝廷命官。
道门大真人再厉害,在这玉京城里与朝廷命官作对,总不会是什么好……
“啪!”
又是一个大耳刮子的清脆响声,打在靳兴言另一边脸上,诸葛台也随之断了思绪,他看着不可谓不嚣张的羊角辫姑娘嫌弃地擦着手,不禁有些匪夷所思。
可是再看看徐真人,面不改色,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虽然已经不在官场,但却熟悉官场的诸葛台不禁产生了自我怀疑。
难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
什么从四品的朝廷命官,其实想打就打,本就用不着像自己这般顾虑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