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汗,东边有消息传来了。”
蒙古大军的营帐内,侍卫传来了一封信,低声说道:“女真尘埃落定,皇太极继承努尔哈赤皇位,号天聪,并改国号大金为大清,全面接管大金政治权力和军备事务。”
萨布丹打开信件,仔仔细细看了起来,良久之后,才长长一叹。
“这对于我们蒙古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他面露愁容,感慨万千:“三个月前,这个人专门来草原找我,提出了所谓逐鹿时代的计划,说得头头是道,严丝合缝,要我利用大晋内部矛盾,开启战事,南北共举,彻底打到大晋这个庞然大物。”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足够有想象力,也足够符合逻辑,但我并不认为我们能成功。”
“后来我去了漠北,竟然真的说服了漠北诸部,成为了临时的大可汗,这让我出乎意料,也真正开始佩服起这个人来。”
“他对局势的把控竟然如此深刻,他非但了解大晋,也了解蒙古,了解我们部族之间的矛盾,了解我们的利益需求。”
“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敢相信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继承大统。”
说到这里,他看向自己的心腹,沉声道:“具体的手段是什么,我们的探子查到了吗?”
心腹郑重道:“杀!他杀了很多兄弟姐妹,在一夜之间控制了代善和阿拜这两个强有力的竞争者,征服了女真诸部,成功登基。”
萨布丹皱眉道:“心机深沉,眼光长远,做事果决狠辣,这人非但是大晋的大敌,也是我们蒙古的大敌啊!”
“不过好消息是,逐鹿时代的计划,真的好像要成功了。”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高呼声。
“报!报!”
一个汉子快步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大声道:“启禀大汗,我们的后方出现了汉兵,不知道有多少人,他们穿插在草原诸部,灭了我们超过十个据点了,连沙井都丢了。”
萨布丹腾地站了起来,瞳孔一阵紧缩。
然后他又坐了下来,沉默了很久,才道:“周元的确不是浪得虚名啊,纵横穿插,迂回包抄,切断后勤补给,让我们无法持续作战,每一天都要精打细算了。”
“大汗,现在怎么办?”
萨布丹道:“五军营出大同,本就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只是我以为这是周元故布迷阵,要分散我们的大军,我才没有理会,谁知道他竟然敢把六万精锐撒向草原深处,他不怕我掉头直接吃掉这六万人吗!”
“他怎么敢拿大晋最精锐的五军营来赌啊!”
萨布丹使劲挠了挠头,叹息道:“看来,我们要打响逐鹿时代的北方第一战了。”
……
周元此刻正看着地图。
从大同镇出去的六万大军,不可能瞒得过对方的眼线,还好王雄和柳芳足够聪明,他们先是聚集在八万大军的后方,停留了一天,给了萨布丹足够的迷惑。
然后派出了小股精锐部队,骑着最快的马,将四周的眼线清理干净之后,再分开背上。
等到萨布丹反应过来,便已经失了先机。
被切断了补给,先有的粮草虽然足够他们使用,但总得作出决策了,不敢再拖了。
现在摆在萨布丹面前的只有三个选择,第一,全力进攻大同镇抑或是宁夏镇,但很艰难。
第二,回头去打五军营。以他们的战斗力,歼灭五军营都不是问题。可如今五军营已经捣毁了十多个部族,抢到了足够的战马,速度并不慢,且路线不定,他们就算追击,也限制于粮草,无法打持久战。
第三,什么也不管,直接回防守护其他部族,这很轻松,但也意味着这次倾巢而出的军事行动,颗粒无收。
“如果你是萨布丹,你会怎么做?”
周元看向闵天瑞。
而闵天瑞则是眉头紧皱,沉声道:“我不太了解这个萨布丹,毕竟他是突然冒出来的大可汗,但我认为按照蒙古人的个性来说,他们更倾向于攻城。”
周元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摸不准蒙古人会怎么做,只是按照理智来分析,蒙古此刻应该会退守各个诸部,依托于物资,一步一步将五军营清理出草原,再图后事。
但萨布丹真的理智吗?还是说,他早已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刚想到这里,外面便响起了沉重的鼓声。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朝外走去,登上了城墙。
他们朝前俯瞰而去,只见密密麻麻的蒙古大军已经朝着这边攻来,巨大的攻城车不知何时,已经运到了最前线。
“要攻城了!蒙古人要攻城了!准备战斗!”
鼓声、号角声,震天彻地,无数人都在怒吼。
蒙古人的进攻来得太快了,他们像是已经断水断粮了一般,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一窝蜂的朝前涌来。
闵天瑞已经顾不得说话,立刻开始指挥了起来,弓箭滚石朝下砸去,短时间内双方的战斗就变得惨烈起来。
庄玄素急匆匆赶来,穿着粗气道:“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周元道:“没事,我们早已做好了准备!”
攻城车靠了过来,无数的蒙古战士爬了上去,然后跳上了城墙,又被守军围攻杀死。
这攻城车的尺寸,显然是按照长城的标准来的,对方的人可以直接通过攻城车爬上城墙。
只是大部分在攀爬的过程中,就要倒在箭雨之下。
“桐油!桐油!”
闵天瑞怒吼着,数十桶桐油泼了过去,将攻城车点燃,对方又开始了紧急灭火。
双方的战斗没有试探,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上方登楼,下方撞门,似乎完全不顾伤亡。
庄玄素道:“不是,不是做好准备的问题,而是出事了!”
她满脸急切,大声道:“刚刚接到消息,四川阿都土司、乌蒙土司联合数万佃农,起兵造反,一路汇聚乱民,分为两股攻打富顺州和成都府,局势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周元猛然回头,凝声道:“你说什么?四川?那边怎么会出事!”
庄玄素咬牙道:“四川总督常以军费紧张为由,增加赋税,四川百姓苦不堪言,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他们眼见阿都土司和乌蒙土司造反,也干脆跟着一起反了,那些平时老实巴交的佃农,当天就把县城打了下来。”
“那些汉民都打出口号了,说要独立,不要大晋管着了。”
周元的脑袋都要炸了,四川是天府之国,土地肥沃,粮食充足,富顺州又盛产井盐,百姓倒是并不穷,若不是逼得太狠,肯定是不会反的。
但若是逼得太狠,那边的人可不像中原人那么能忍,他们过得不好,那就是要掀桌子的啊!
更让人头疼的是,川人胆子大、骨头硬,打起仗来不怕死,穿蓑衣拿锄头就敢跟正规军干,一旦形成规模,就极难镇压,到时候会比中原难民难处理多了。
四周喊杀声震天,周元一时间心乱如麻,连忙道:“走!我要给陛下写信!川蜀之乱,决不能强行镇压!”
“一定要安抚住他们!否则南北全乱,大晋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