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某种尖锐虫鸣的报警声瞬间响彻整栋楼。</br>木制地板、楼梯相继活化，在各处巡逻的树人顿时就像传送带上的货物一样被送往灰月的房间。</br>蕾妮只愣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br>“你会后悔的。”</br>她失望地看向灰月，然后纵身从窗户跃了出去。</br>灰月没有阻拦，而是看着对方这样做。</br>她在半空时突然披上了一层镀银的轻铠，接着面前的空间撕开一道裂缝，整个人便被吸了进去。</br>“您没事吧？”</br>安保人员拍马赶到。</br>灰月摇了摇头，指向窗户。</br>“她从这里逃了。”</br>“您没事就好……”</br>精灵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询问、调查，最后将灰月安置在了旁边的屋子里，门口和窗外都有警戒。</br>没多久，瑞恩·鹿角去而复返。</br>看得出来，这位牧树人长老有些生气，但看向灰月的眼神却很欣慰。</br>“你做得很好，那位三王女都对你说了什么？”</br>“她说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蠢话。”</br>灰月哼了声，像是十分不屑。</br>“她说什么长老议会要把我囚禁在悼木城，让我做一束插在瓶中的花，做表面上的英雄。</br>“还说什么要把低语森林的枯萎之痕作为领地分封给我，然后和我一起治愈那里的枯萎。</br>“这简直是比骗小孩子的童话故事还离谱！哦，对了……”</br>灰月又补充道：“她似乎不打算放弃，说我一定会后悔，下次见我时，我的想法一定会改变……我无法理解，皇室的人都这么傲慢吗？”</br>瑞恩的表情有一丝明显的僵硬。</br>但他的脸本来就像树皮，倒也看不出什么。</br>“他们的傲慢是天生的。”</br>他缓缓开口：</br>“而且不同于和黄金之民联系密切的皇室，她背后的靠山是魔网的缔造者，真理院的法师……”</br>“法师？她靠法师的手段才凭空消失的吗？”</br>“是的，那是逃生卷轴。”</br>“那是什么？”灰月好奇地问。</br>瑞恩本不想解释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但现在他必须安抚眼前的重要人物。</br>于是他耐着性子：“一种昂贵的、对自身损害极大的空间传送道具，而且必须事先锚定好位置，并准备好相应的防护手段。”</br>为防止对方继续开口，他索性道：“我还要去搜寻他们隐匿在悼木城的锚点位置，伱早点休息。”</br>“我能去城里转转吗？”灰月问：“这是我第一次来悼木城，我答应我的队员要给他们带些东西回去。”</br>这个问题让瑞恩一度沉默。</br>“我会让人暗中保护你。”</br>“那真是谢谢您了。”</br>瑞恩从她眼里只看到了真诚的感激。</br>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br>关上门，灰月站了会，才一下子瘫软在地。</br>她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br>太刺激了。</br>如果换做以前的她，也许脑子一热就跟着蕾妮走了。</br>但经历了枯萎之痕那夜，消化了奎尔库斯的记忆，她的心态也在隐隐变化着。</br>与之相比，海涅那种谈话方式才是真正的平等。</br>他将奎尔库斯的叶片交给自己时，还劝自己不要轻信别人的“一面之词”。</br>这才是诚意。</br>就像蕾妮说得那样，她们的确是一类人，只相信自己。</br>所以这次灰月依然相信自己。</br>她把问题扔回给了长老议会，并添油加醋地强调皇室还未放弃。</br>这样一来，议会就要重新估量她了。</br>如果能减轻对她的“嘉奖规模”，那真是再好不过了。</br>她现在别无他求，只想带着人回到低语森林。</br>什么一天吃五顿的好日子，谁爱过谁过吧。</br>从瑞恩最后的反应来看，她显然成功了。</br>对方即使仍对自己抱有想法，也不会做得太过分。</br>想到这些，又想到蕾妮所说的秘辛，她一时间五味杂陈。</br>曾几何时，悼木城、长老议会，这些字眼在她心目中都神圣无比。</br>没想到这里也是这样藏污纳垢。</br>她不禁想起了萨总。</br>难怪那位大前辈指名道姓要把一些人带离这里……</br>莫非他也早就看透了这里？</br>“活人竟没有死去的英魂来的更纯粹一些。”</br>灰月叹了声，然后迅速振作，离开房间。</br>……</br>深夜，橡树伊鲁库斯的心室内。</br>一团瘤状的根须突然从地上隆起，接着化作一道人影。</br>他走到闭目的瑞恩·鹿角身边：</br>“大人。”</br>瑞恩睁开眼：“她回去了？”</br>“是的，大人。”</br>“她都去了哪儿？”</br>“她最先去了橡木广场，随后沿着长者小径抵达花园街市……”</br>下属一五一十地汇报。</br>灰月的行踪像极了第一次进城的乡巴佬。</br>但不同的是，她是从内城区开始往外逛。</br>“……这期间有一些小事，您也许会感兴趣。”</br>“什么事？”</br>“她对一些年轻的孩子格外感兴趣，比如林荫巷有个叫斯黛菈尼丝的杂耍艺人，还有一家饭店，那里有个叫桑葛蕾丝的小女孩，她打听了他们的年龄，记下了他们的名字，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钱，似乎有拉拢的意思。”</br>瑞恩愣了几秒：“那都是些什么人？”</br>“不入流的小角色。基本都是佣兵的孩子，单亲甚至无亲家庭。年龄和实力无法注册成为佣兵，只能用这种方式讨生活。据我了解，翠叶庭的人员基本都是这样筛选来的，她大概是职业病犯了。”</br>瑞恩若有所思，忽然问：“像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城内人多吗？”</br>“林荫巷有超过一千名年龄在50岁以下的这类少年，如果再往外，诸如幽木湾、纳尔多兰河谷这些地方，至少翻三倍，其中大部分是没有登记的流亡者。”</br>“做过资质审查吗？”</br>下属略微迟疑后点头道：“城内这部分基本都做过，资质优秀的都被林荫卫队吸纳了，城外的人口无法登记，难以开展工作，不过天赋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样无法被掩盖，一般不会有纰漏。”</br>瑞恩微微颔首，沉思后缓缓道：</br>“授勋仪式先搁置，取消一切官方的宣传工作，以林荫巷为界，在外面放出风声，就说低语森林的枯萎被解决了，英雄就在城中。</br>“这期间如果她打算离开，就放出风声，说战胜了枯萎的英雄要重返战场了。</br>“如果届时追随她的人多，我们就帮她一把，以长老议会的名义将那块区域授予她。</br>“如果没什么人，那就放她走吧。”</br>下属：“是，大人。另外还有一件事，哨卫发现了隐身的飞艇，但古树卫士没能留下它。”</br>瑞恩皱眉：“为什么？”</br>“我们也不知道，但它的确躲过了攻击，不过多亏了灰月女士这次带来的样品，我们从飞艇掉落的残骸上发现了与冥卫铠甲上类似的腐蚀痕迹，所以判断他们将相位技术应用在了飞艇上。”</br>“他们已经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br>瑞恩喃喃道，随后摆了摆手。</br>“退下吧。”</br>“是。”</br>……</br>……</br>枯萎之痕的西部据点。</br>辉羽从天而降，它的背上有一个人，爪子上抓着俩骷髅。</br>正是陪着海涅去枯萎之痕蹲情报的萨总和夏老师。</br>海涅猜到近期枯萎之痕会被多方人士反复光顾，所以每次去都会带上夏老师，让他先去逛一圈探探虚实，自己再去心室。</br>与惠惠约好的时间是后半夜，选这么阴间的时间点也是防止中途出现意外。</br>一落地卡尔就迎了上来，激动道：“今天有情况吗？”</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