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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生死之局
    叶晨领军一路西进,离开各处城池,不打旗号,隐秘而行。

    数天之后,兵马尽伏于谭夜道。这日中午,阳光正好,所谓冬天的骄阳是大补药。昨日有斥候探得过去了一队,粮队规模不大,今日又有冉军运粮队伍,约在二十里外。押粮军士不多,粮车却不少,车队行进缓慢,斥候那句“一眼望不到边”,叶晨振奋不已,疾令上下抖擞精神,全军待战。一条不太宽阔的山道,绵延数里之内,伏兵设了许多点。

    这样的机会怎能放过,待粮队过得大半,叶晨一声令下,伏兵尽出,冉军粮队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前面的队伍还以为得了生机,头也不回的跑,怎知一路过去,还有许多埋伏相侯,哪里跑得了。叶晨不但尽得粮草,俘虏也不在少数,其中一部分民夫乃是简国百姓,降之为己所用,这位十巳将军操作起来,显得那么的顺其自然。只管登记在册,下发编制即可,这部分劳力,连甲胄或者兵器都不必配发。至于不愿降的,令饱食一顿,南来的南去,北来的北去,不伤性命,更不做为难。

    谭夜道设伏得手一次之后,叶晨将所部兵马和粮草一分为三。柴望领五千人马,于西扼守斜傥道,楚涂领五千人马,于东扼守回雁道,叶晨自领一万兵马于中,断谭夜道。三条可北送粮草的队伍相较而言,此道最宽,最为平阔,路程也最短。冉军若想高效足额的将粮草北送,就算明知有伏,派兵力战,此道也是必选。而粮草事关重大,不能尽破此地伏兵之前,另外两条道,再不好走,也必然会用一用。对于冉军而言,简国成建制的部队,在已经陷落的丰宁郡一带活动,与作死也没多大区别,反正冉军势如破竹,等攻下了南霄,这些简国部队,要么饿死,要么乖乖投降。

    叶晨早已和军中将领商议妥当,各路广出哨探,每次得手,必换地方。又选了百十个精干校卒,以为疑兵,南至牢哀山口附近,每日只管游荡,但教冉军发现,便往山逃遁,万不可与战,令行一月。

    叶晨到达的地方,为牢哀山脉地势相对平缓区域。山脉东西绵延千里,若于万言斋威虎堂查之,山脉极西,可至曾经的聂国,往东也需过鸢超二百里,才逐渐平坦下去。山脉有东西中三处不甚险峻,东者便在简国,叶晨现在用兵的地方即是;中者位于离国之境,叶晨曾入离劝和,也走过一回,咕咕林勉强可算一处;西者便在聂国,亦君山之地,便是这牢哀山脉西面的一隅。

    简国这段牢哀山脉,可行大队车马的地方,也就这三条,乃是斜傥道、谭夜道、回雁道。每条各长百余里,每道之间又有百余里路程。任凭粮队规模大小,车马配比如何,粮队至此,一般需行三日方能出山,往后一路向北,多为坦途,一些地方粮草北运之后,还可从水路返回,颇省牛马之力。叶晨可以得手,只因冉军尾大不掉,在牢哀山以南的几个地方运来并囤积了大量的粮草。昔日永安道之役,估计已经被烧出心理阴影,是以留下重兵看护,却不愿贸然进山清剿。

    十数日间,叶晨袭击粮队得手四次,又成功伏击进山清剿兵两次,伏敌数千。不但军中粮草充沛,多余的粮草还运往山中储藏起来。除了粮草,叶晨麾下的队伍也日益壮大,凭借“天下是人民的天下”之说,叶晨收揽人心无数,不论简国还是冉国的士卒,闻言皆降。其中一部分士卒,已经被叶晨抓了何止一次,感恩戴德力行效命,触叶氏民主者,无不欢欣鼓舞。叶晨所部兵马很快又突破两万,反正不缺粮草,养兵也并不费事。至于西面的斜傥道、和东面的回雁道,情况估计也不差,三队人马分散前便有约定,若非战力受到重创,不必合流,连互通消息都不必。

    这十数日时光,叶晨所得粮草估算,冉军前线就算没有断炊,也必然粮草吃紧。冉军缺粮,便会急攻南霄城。以南霄城的守备力量,冉军肯定吃瘪,出现大量伤亡无可避免,士气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比起牢哀山里的这三位,这段时间,同样十分幸苦的人,想必只有景维行了。南霄城的得失,现在直接关系着简国的存亡,而发生牢哀山的“游击截粮作战”,则直接关系南霄城守城的压力。

    随着截粮任务的持续,冉军方面也做出一些变化,护送粮队的战力明显增加了许多,但并没收到明显效果。敌明我暗,叶晨只觉游刃有余,若是要在这山里屯驻个一年半载,自己酿点小酒也不在话下。另外两路的柴望和楚涂,想来也过得同样滋润。

    这一日,叶晨截击了一支来自北面的冉国部队。从行军方向来看,这支部队由北向南,分明就是来歼灭盘踞于牢哀山一带简国军事力量的。冉国还是轻敌了,待再派一支部队赶过来清场,前线将士估计都饿得走不动道了。这一次没有伏击到南面来的粮队,反而打退了北面的来的援兵,实在是侥幸。看来截粮的地点天天换,还是很有好处的,要是一直在某个地方蹲点,就做些拦路抢粮的勾当,这次丢盔弃甲的人,自然是叶晨。

    再有几日,就是牢哀山这三位约定的北还之日。这个日期的计算,景冲嘱咐过叶晨,叶晨则按要求进行对应调整。诸如“截粮几日、所获多少、破追兵几何、伤亡比例”等等。总之,出奇兵袭扰冉军粮道的作战目标,算是超额完成了。

    冉军久攻南霄城不克,本因整势而退,就算只得丰宁一郡,冉国也是赚了。冉国当然想不到,简国还有后招,既然来了,怎忍轻易放尔退去。一些刻意被简国藏起来的端倪,冉国想不到也算情有可原,一些冉国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当然可以要了冉国的老命。

    完美的时机,完美的条件。冉国当然来不及去想,离冉三路共击简国,简国就一定空虚?离国有没有可能,与简国联合起来算计冉国一次呢?就像现在的自己,正与离国一起,看似亲密无间的欺负着简国一样。

    何云峰与景冲的身后,是天龙陆的两个最强阵营,说得玩笑一些,这两个最强阵营的聪明脑袋,估计比列国所有的智囊加起来还要多。所以,这两家合力定下的计策,列国几乎无法破解。

    冉军因为粮道受阻,又不愿之前的努力付之东流,还有一个不错的选择,与离军东西夹击,攻克东平关,便能从离国得粮。只要粮草的问题解决了,十几二十万的冉军,随便再加几万离国军队,当不得虎狼之师,天下便再无虎狼之师了。根据景冲的推演,只要离国和简国把戏分演足,冉军必取璞城,而后取东平关。冉军和离军东西夹击的话,东平关再牛,也是死水一潭。简国便是利用这一点,引诱冉军将主力转移到西面的东平关下,冉军仅靠一己之力强攻东平关,自然是飞蛾扑火。璞城无险可守,加之四周平阔,冉国大军到了此地,纵然军神再世,也无力回天。对于断了粮草的冉军来说,届时无论东平关下,还是璞城弹丸之地,均为用兵之死地。昔日简国以璞城为前哨,是因为璞城后方还有巨大的纵深,冉军若以一孤城相抗,还不如化整为零,遁入深山。

    若冉军发觉简国串通离国使诈,便会第一时间向南突围,面对差不多二十万冉军展开向南的突围,简国并没有实力在广阔的国土上进行包围或者歼灭,战事如此发展下去,无论结果如何,简国得到的,都是一场失败。所以,吸引冉军攻击东平关,便是战役进行到现在,最为关键的一环。这一环的操作,景冲早已运筹帷幄,叶晨现在的任务,只要让冉军的粮道不那么可靠就行。

    何云峰与景冲,早已定下共分冉国之计,只要冉国对简用兵,那便是大祸之始。待其大军深入简国之时,离国早有蓄谋,想必于国境暗自陈兵已久。如掘池积水于山,一旦决堤,其势不可挡也。而冉国大军在外,首尾难顾,必有急退之需,急退则必生乱,此时便是简国大破冉军的最佳时机。两个老头,一家垂涎冉国的大片土地和资源,一家相中了了冉国的千军万马。此役,于简国可谓生死之局,于冉国又何尝不是,两国对离国的信任都极其相似;觉得对方必死的想当然,也极其相似;就连赌上国家生死存亡,从刀口舔血的神情,似乎都一模一样。

    想要赚得冉国大军,简国当然要付出些代价。冉军粮草紧张之时,抄掠必为非常手段,民间被大量劫掠在所难免。除此之外,简国的许多城池,早已下发了死战的御旨,抵抗越是激烈,城破后杀降屠城的概率也更高。别的城池先不说,璞城一地,绝对会空前的惨烈,简国不付出些代价,如何能圆成大计。

    叶晨本来觉得,景冲这一决策赌博的性质太重。离国若是可以与简国一起挖坑埋人的话,离国当然也能与别人一起挖坑埋掉简国。事态一直发展到如今的形势,说明景冲对整个事件的掌控还是相当到位。近几日来,叶晨一直在琢磨一件事:离国是否已对冉国发起进攻,从冉国的西面,在冉国最空虚的时候,在冉国最薄弱的地方,发出致命一击。

    对这一事件最关切的人,比起赵翯与景冲,叶晨就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意思了。离国的军事动作,直接关系着简国或冉国的生死。不知从何时开始,叶晨偶尔会从心中升起一丝对景冲的佩服之情,老头不但心大,胆也挺肥,要是离国的真实意图中,实际针对的是简国,那么简国所作的一切,就都成了被人卖掉还帮着数钱的笑话。

    当然,离国切实按照约定,针对的对象是冉国,事情就万分轻松了。一旦离国兵马从冉国西北攻入,那么这一场蓄谋已久的强强联手,简国和离国暗中化敌为友,打破了百年仇怨禁锢的这一举动,将震动整个天龙陆,冉国也将为贪心,和不曾料到此举的失误,而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