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晚晚看向裴归尘身后。
断崖暴雨里的缥缈裙影,仿佛不属此世。
而紧攥在手的那一柄刀,寒光冷冽,更似万钧重。
突然,一道惊雷,刀刃捅入裴归尘左背。
刹那间,晚晚只觉手腕的力道骤松。
“晚晚!”
“夫人我没事!”
当机立断,晚晚借蹬向断崖的力,反身跃过裴归尘,再利落接住璇玑丢来的另外匕首,捅向裴归尘肩侧。
谁知被裴归尘稳准狠一掌击退。
见状,趁裴归尘被金针封穴。
阿宝反手,毫不犹豫地补刀捅进他胸口。
刺骨钝痛袭来,裴归尘震愕抬眸。
夜风渐狂,暴雨惊雷劈头盖脸砸来。
而阿宝的干净眸子,覆了层寒霜。
这样的阿宝,竟是叫他有些茫然。
“原来,这就是你的恨。”
闻言,阿宝只想到,金针封穴拖不住裴归尘太久。
毫不犹豫地,她咬牙将手中刀一点点捅得更深。
裴归尘却一把攥住胸前那柄锋利刀刃。
四目相对,他任由利刃划破掌心,血流如注。
蓦地,嘲弄轻笑:“我刚知道,当年是你救我,你就要杀我。”
一想到被彻底激怒的裴归尘,她根本不是对手。
阿宝的手在抖:“刚知道…吗?”
话落,她抿唇轻笑,眼尾渐红:“裴归尘,你多聪明啊,心思缜密,行事谨慎。”
“……‘破庙救我的,真是萧净月吗?’……”
“这个疑问,你始终未曾有过么?”
“我们的十年。”
“并非是一瞬,须臾,片刻。”
阿宝攥紧了那柄捅进裴归尘胸口的刀,语气轻颤:“究竟是,从未怀疑,还是不敢怀疑?”
这一世,他能找到仅存的独眼老盗。
前世的十年,五十年……
独眼老盗,就在这座紫荆山里。
他为何不找?
闻言,裴归尘痛苦而疯狂地盯着阿宝。
他就知道,他的阿宝很聪明。
猛烈咳嗽的裴归尘,喉咙含着滚烫的血,沙哑道:“前世今生,阿宝,果然只有你最懂我。”
相伴十年,不止一回。
清晨醒来,她紧攥着他尾指,在他身旁睡得柔软。
每每此时,他心底总有某个疯狂念头。
——在破庙救我的小姑娘,可能是阿宝吗?
但这个真相,就像一道生死界限。
裴归尘艰难喘息着,鼻腔的铁锈血腥味和阿宝含泪的干净眸子,令他更像是那不敢见光的恶鬼。
若是探究真相,他必将踏过界限。
等同于他必须面对,天盛帝业和阿宝,择其一。
裴归尘的沉默,令阿宝愈发冷然。
“对救命恩人下死手,七根镇魂钉,满青铜棺的烧红铁水,任凭我哀嚎惨叫,你眼睁睁看着我死。”
“你心里也清楚,那有多残忍,对吗?”
“所以——你不敢追问。”
狂风暴雨里,阿宝的眼泪夺眶而出。
“裴归尘,我那时候,很疼。”
仿佛被拽回前世的墓陵地宫,裴归尘心神大痛。
下意识抬手,他想为她拭泪。
但瞬间,她的手中刀尽数没进了他胸口。
剧痛袭来,喉咙鲜血涌出。
意外之余,裴归尘含着血痴痴笑了起来。
“我死了,你会不疼一点吗?”
“单是你死,远不够。”
阿宝的漠然,僵住了裴归尘的自嘲笑意。
而此时,远处的参天茂密老树后。
竟是,本该坠崖的萧净月。
被挑断手筋脚筋,又亲眼目睹被裴归尘放弃。
刹那间,萧净月瘫软在地。
难道,真的再难逃脱?
不,还有张兰衡,她或许能说动他!
萧净月痛苦喊疼:“张兰衡!你看到了吧!那才是阿宝的真面目!她手段如此狠辣!你还觉得她温良无害吗?!”
“她不是菩萨。她有爱恨。”
张兰衡低头盯着萧净月:“而她恨你。”
眼见男人神色寡淡,萧净月心底怨毒更甚,想藏也藏不住。
而下一瞬,他半蹲在她面前,“我也,恨你。”
“其实刚才挑断你的手筋,我真该亲自动手。”
闻言,萧净月如坠冰窖,不寒而栗。
“你不是这样的!你疯了吗?!”
张兰衡平静:“我没疯,我只是记仇。”
闻言,萧净月只觉得被羞辱,疯道:“我明明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我?!我到底比阿宝那贱人差在哪里?!!”
张兰衡沉默半晌,仍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