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也没多停留,直奔县中神庙而去。
稍一回想方才的谈话,他心中就是一叹。
让马齐马吸引视线是一步妙棋,因为其他县域也有天云门的弟子巡视,这事儿瞒不住。
马明楚暗,多好的布置。
楚元敢打赌,明知山有虎的情况下,邪修还敢顶风作案,除了孕妇马上就要生产的紧迫外,和马齐马表现得太自在,不太像个查案的不无干系。
如此相安无事,等过一段时间,楚元查出来再上报,任谁都不会觉得他有多厉害。
计划是好的,行事也是周密的,可天不遂人愿,只因楚元将邪修的底子起得太快。
办事效率快、效果好,就容易被瞩目。
换别人来看可能是好事,但在楚元这里,那简直坏的不能再坏。
他不想当出头鸟,又怕天庭法球自带监视功能,这才不得不与廖仲齐交易。
而且,同他交易还有一个妙处,就是自污。
如果法球真能记录他的言行,那【要好处费】这条必然让他的形象,打上一个折扣。
如此一来,自不再拔尖,有更好的人选,自不会选他。
大约模拟一下就是,【这个小伙子哪都好,但是有点自私贪财,我们不要了!】
楚元这种缜密的应对方式,颇有点与空气斗法的意思在内。
可是,修仙界里最不缺的就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人。
巨大手指戳下来,或是随意瞪你一眼,立刻身死道消。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斗。
楚元志不在天庭,而且他有天赋,也能搞到资源,也不需要强行附天庭的骥尾。
而且大劫宛如鞭子在后,入了天庭,到时候指不定被当牛马使。
或许炼虚境后有了自保的能力,倒是可以一试,但不是现在。
如今,苟全在天云门中已是完美。
着眼到现在,他也不想去找马齐马。
可这事儿,是他和马齐马一同在做,如果不将他说服,口径不对,反会被天庭怀疑。
加上先前邪修说着关于【小心天庭】的话,已摆明了,他们定然有暗子,潜伏在县城里,透出了消息。
如果这暗子有心监视马齐马,那自是会留意到他【普通明我境修士】楚元。
所以他不敢赌,赌这暗子,或这群暗子疏忽大意。
能被委以重任,潜伏在天庭眼皮子底下的人,没有傻子。
如果他们警惕,难保不会发现端倪,立即向总部示警。
他和廖仲齐的交易还属【正常利益互换】,而知情缓报,出了差错,跑了邪修,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或者说,那就不止是态度的问题了。
所以他给马齐马说的,半个时辰内不见他出面,就要立即上报,就是基于这个理由。
事物不断发展,万般不得停滞,半个时辰已是极限,迟则生变。
他轻轻落在神庙前,抬头看看天色,发觉现在已是未时。
神庙古朴,阵阵檀香飘出,将庙外的光辉笼罩起来,缥缈无定,好一个神仙居所。
而一里外道旁,就是凡人居所,许多商贩吆五喝六,售卖吃食与香烛,满是世俗杂气。
两相一看,对比强烈,真就仙凡无差,似在画里,又像在梦中。
楚元还是和之前一样,隐去身形,踏入神庙内。
往来熙熙攘攘的凡人,虽然看不见他,却一边祈祷,一边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在的位置。
一回生二回熟,廖仲齐感受到楚元的气息,也不敢怠慢。
在楚元刚踏入神庙时,他就立即显化出来,对着他拱手一礼道:
“小神参见天使!”
顿了顿,廖仲齐抬头,满脸喜色道:
“距上次分别还不到一月,不知天使驾到又有何指示?”
楚元先前已有打算,想要尽心尽力,扮演好一个【得了便宜要卖乖】的修士。
于是面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瞟了瞟附近的凡人,随后轻轻道:
“此事说来话长,廖道友不请我去内堂坐坐么?”
廖仲齐明白了其中【人多眼杂】的暗示,连忙谦卑地退身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既然是天使光临,自是要以最高规格接待!”
他虽然不明白楚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人家身份不一般,自是要尽礼数。
而且,他的神识跳动,好似在无端示警,隐隐觉得,这小子,好似来者不善。
楚元挥了挥衣袖,将架子摆足,这才跟着廖仲齐朝神庙后方小殿行去。
此地是神仙议事之所,凡人,乃至庙祝都没有资格进来。
且有神道力量庇护,可算安全隐秘。
楚元就在客座上落座,廖仲齐则亲自为他摆上了一壶仙酿,再亲手掌壶,为他满满斟上。
他俯下身子,轻轻吸了一口,立时赞叹道:
“廖县神久居凡尘,居然也能拿出这般好物,果然资源颇丰啊。”
廖仲齐越听越不对劲,这怎么扯到【好物】和【资源】上了,但还是笑道:
“天使哪里的话,像我们神道修士,只要凡人信仰就可修行。
这些外物,本就是天庭下赐,为招待各位仙友所用。
天使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不少。”
赔钱免灾,赔钱免灾,天使不常来,打发走了就行。
“哦?!”楚元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你丫富得流油的表情。
将廖仲齐盯了许久,直看得他心头发毛,他才缓缓道:
“今日前来不为别的,主要是要同你做一笔生意。”
生意?莫不是无本的买卖?
廖仲齐暗暗腹诽,心道您来明抢就直说,咱可是很懂事的。
不过可不要太过分,不然回头就参你一本。
想是这么想,可他还是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脸希冀道:
“小神愚钝,不知天使高深意味,还请天使明示。”
楚元也不饮酒,只淡淡道:
“这个不急,只是有件事我很好奇,还需要县神为我解疑答惑。”
廖仲齐自无不可,点头道:
“天使请问,只要小神知道,必然知无不答。”
楚元用法力在桌子上画了两个圈,一大一小,先指了指小圈,又指了指大圈:
“听县神所言,你本是洛郡一位族神,可千年前忽然被提拔为了正神,可是如此?”
廖仲齐听着这事,略显虚幻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得意之色。
当时廖族不算望族,他还是族神时,所得香火祭祀顶天也就几千上万人。
可因为名声显耀,在抗击邪祟之事上颇有心得,这才得了拔擢,一步登天。
自此,香火祭祀越了好几级,历经千年,已由纳气境神格,升格到了明我境。
他计算过,以如今涂阳县的祭祀水准来看,他再享受几年香火,便可成了祈世境的神灵。
那时,自可演化分身,这一个县城便再拘束不住他了。
可以说,脱俗入天,可是他一辈子最高光的时刻,就是过了千年,只要一提,就忍不住的得意。
“正是如此!”种种片段在心识中闪过,廖仲齐还是恭敬回应道。
楚元自是捕捉到了他的那丝得意,也是微微一笑:
“那你说,你的前任,现在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