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墨端着饭菜,走入回廊,抬手叩了叩门,听到里面有动静后,便退了半步,等着对方开门。
阿婧刚睡了半个时辰,恢复了些精力,拉开房门,看到小墨,先是伸手接过碗,道了声谢,这才看向负手立在廊下的易泓。
“谷主也来了?”
她翘了翘嘴,表情有些疑惑,却并不抗拒。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这是人家的地盘,他自然想来就来。
易泓见她面色无虞,口齿伶俐,笑了笑,“过来看看姑娘。”
阿婧侧身让位,“请进。”
“时间不早了,我在外面站着就行。”
易泓没有挪步的意思,阿婧也不勉强,她扫了对方一眼,轻声叹息,带着笑意,“从前总听闻谷主是个神仙般的人,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医术高明之人在世人眼中便接近于神了,更不用说他的身姿容貌。
易泓对这般言论早就无动于衷,他看着阿婧,缓缓开口,“姑娘的身子似乎有些亏空。”
这并非是她给萧容溪解蛊后,面色略白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易泓才发现的,而是见到阿婧的第一眼,他便瞧出来了。
这般亏空,源于精气血不足。
阿婧多少懂些医术,却无法调理好自己的身子,想来,应该是与养蛊有关。
果然,下一秒,阿婧就肯定了他的猜测。
“谷主好眼力。养蛊之人,最终都逃不过这一遭,越是厉害的蛊虫,就越耗费心神。”
萧容溪身上种下的,便是她母亲呕心沥血养出的一只,自是非同寻常。
她能解,却也要以自身为代价。
不过无妨,家已破,活那么久又有什么意思?
阿婧想到这儿,不由得摇头一笑,抬眸看向易泓,眼底的悲伤转瞬即逝,“夜半早过了,谷主若是没事,我就进屋吃饭了,忙活大半夜,人都快饿扁了。”
看着她顷刻便恢复如常,易泓颔首,后退一步,“姑娘好生歇息。”
说完,转身离去,没入风雪中。
阿婧盯着他的背影,眼睛微眯,等彻底看不见人了,才合上门,进屋吃完饭,蒙着被子,呼噜呼噜地睡去。
翌日,天色大亮,药童已经做完每日早课,几间屋子才开始有动静。
萧容溪做了个梦,很长的梦。
梦里仿佛将过往二十几年的人生重新走了一遍。
被蛊虫折磨、被母妃当做争宠的工具、成为九五之尊,防范宫中的勾心斗角……直到一个夜晚,他的生命中突然出现一抹亮色。
是名女子,大红色的长裙,在雪中舞剑,却看不清面容。
他想伸手抓住,对方却始终虚无缥缈如同云雾,他追至山巅,却没曾想对方竟一跃而下,他骤然伸手,用力一握,本以为什么都抓不到,却不曾料到掌心感受到了温热。
萧容溪霎时睁眼,便看见南蓁正趴在床头,两人手指交缠,这份温热,是从她指尖传递过来的。
南蓁睡得不实,萧容溪稍微一动,她便惊醒过来。
抬头,对上熟悉的眉眼,她稍微怔愣了一瞬。即使阿婧说过萧容溪今早能醒来,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陛下?”
语调轻轻的,生怕惊动了他,也生怕惊动了这场梦境。
“嗯,”萧容溪应了一声,同她十指相扣,缠得更紧了些,“上来睡。”
状似随意的一句话,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饱含千言。
南蓁维持这个姿势太久,起身时腿有些酸麻,只能慢吞吞的爬上床,朝里面挪。
她枕着萧容溪的手臂,脸埋了下去,很快,萧容溪就察觉脖颈处一阵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