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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不敢奢求太多
    惊悚过后的安静,更为可怕,灵魂像是忽然堕入了幽冥地狱,死亡的恐惧,死死勒着我的脖子,让我的呼吸,始终无法满足肺活量的需求,致使倥侗的脑袋里,嗡鸣大噪,风僝雨僽。

    微弱的秋风,似乎还嫌不够刺激,调皮地拽着我的衣襟,在悬崖峭壁间晃来晃去,丝毫不听秋蝉的劝解,即使秋蝉请来了百鸟说情,它也不曾停歇片刻……

    面对如此冷酷无情的秋风,我只好拽着白衣天使的“瓜蔓”,陪它在深渊之上,不情不愿的荡着秋千,不厌其烦的祈求它:玩累了就去歇一歇吧……

    夕阳不忍看我被秋风折磨,悄悄躲进了云层,失去束缚的秋意,瞬间将我冰冻,我的身体,渐渐开始僵硬,不得不借助声音来驱赶萦绕在心间的恐慌和无助感:

    “朵朵,如果我们得救了,你最想去做什么呢?”

    或许是想要做的事太多吧,李朵思索了许久,才给了我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如果一直能抱着你也挺好……”

    “那就抱紧我……”李朵在面临生死时选择了我,我没有拒绝,但并非是要趁机吃她的豆腐,也不是情到深处的相互缠绵,而是为了活下去,给李朵活下去的力量,也给我活下去的希望……

    感受到李朵手臂上传来的力量,我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拽了拽她的裤腰,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朵朵,你能向上爬一点点吗?”

    “能……”李朵在我的帮助下,拽着我消瘦的身体,向上攀爬了一段距离后,顺利将手臂挂到了棕绳上,我这才松开抓握“瓜蔓”的手。

    蠕动了一下有些发黑的手指,忙夹紧穿过腋下的棕绳,脚下空落落的感觉,时刻在提醒我:危险依旧没有减除,想要活命就得牢牢抓住绳索,因为上帝绝不会给怀揣侥幸的人太多机会,一旦失手,脚下就是坟场。

    “朵朵,你发现了没?咱俩的衣服是一个‘牌子’……”

    “嗯……”

    “你试着把衣襟拽到绳索上来……”

    李朵愣了愣,见我血肉模糊的左手,在绳索与身体之间,一点一滴向上拉拽着衣襟,忙学着我的动作,奋力拉扯自己的衣服。

    经过十多分钟的努力后,我俩终于将自己的衣襟,拽到了绳索上方,像老太太穿针一样,将彼此衣服上的拉链扣在了一起。

    扣上拉链后,李朵露出了一抹尴尬而甜美的笑,尴尬是因为她的短袖,已经破损到失去了遮羞功能,甜美是因为我俩扣在一起的衣襟,形成了一道脆弱的生命线。

    “还能继续吗?”

    “嗯……”李朵应声间换了一只支撑手,顺利抽出了另一侧的衣襟,而我伸出的右手,手指却无法动弹,李朵看着我颤巍巍的臂膀,和手指间发黑的勒痕,哭了,哭的很是伤心……

    “没事,只是擦破了点皮而已,过几天就会好……”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会不会有过几天,不是我说了算,而是从谷底窜上来的冷风,和救援人员说了算,但我希望有,而且无比希望……

    此时的李朵,和我一样,别说过几天了,只要再能坚持一两个小时,我俩或许,就能脱险。

    李朵用手臂抵着自己的衣襟,一边流泪,一边撕扯我的衣服,即使知道拽出我的衣襟后,也无法和她的衣襟扣在一起,她也不曾放弃。

    李朵的抽泣声和不放弃的精神,让我很是感动。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握住了李朵递来的拉链锁扣,在锁销插进锁扣的第一时间里,我低下头咬住了锁扣,李朵并没有因为我贴近她裸露的胸膛而犹豫,迅速拉上拉链,按下了锁紧扣。

    做完这一切后,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力量,甚至都失去了抓握拉链锁扣的力气,可李朵似乎还有余力,扣紧锁扣后,探手揽住了我的脖子,呢喃道:“启哥,对不起,若能逃过此劫,李四娘家花朵只为你盛开……”

    没想到,李朵竟然把我奉承她的话记在了心里,说实话,我真有些感动,毕竟只是一句玩笑话,当时我只是为了逗她开心,希望她能照顾照顾白雪,并无非分之想:“朵朵,哥这样的人不值得你……”

    “不,值得……”李朵说着,两只手环在了一起,将我抱的更紧了几分:“启哥,我是护士,很清楚生命只有一次,若是你不伸手,我这会儿已经成为了一堆烂肉……”

    “朵朵,我……”

    “启哥,我不敢奢求太多,只要你能偶尔想起我就好……”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朋友,哪是说忘就能忘的呢?

    何况,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我若说忘了,天下男人还不得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

    “哥有时间就去医院里看你……”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答复,因为,我已经把李朵写在记忆碎片里,存进了朋友区。

    “好……”李朵对我的答复很是满意,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在余辉下显得那么美,那么甜……

    “哦对了,朵朵,你喜欢吃什么呢?”

    “虾仁炒饭……”

    “哥会做的很多……”

    本以为李朵是在趋炎附势,没想到她居然很是认真的告诉我:“我亲妈给我做的最后一顿饭,就是虾仁炒饭……”

    从李朵的话里,我不仅听出了故事的味道,同时,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答应跟我来陇南游玩,正是那份虾仁炒饭,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年我十八岁,刚刚结束了三年中专生活,很幸运的成为了一名护士;我妈得知我找到工作后,当天下午就从老家赶到安城,给我租赁了一间窑洞,将窑洞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了一番,不仅给我缝了一套新被褥,还给我置办了很多生活用具……”

    说到这里,李朵露出了一抹久违的灿烂,就连贴近我的心,也放缓了跳动的节奏:“我妈每天都是掐着我下班的时间做饭,我进门便能享受她的贴心照顾,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这我能理解:有工作,还有母亲陪伴,当然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可惜好景不长……”

    李朵平静的心,忽然骤跳不已,仿佛要冲破心房蹦出体内,就连夕阳,也感受到了她的悲伤,忽然敛去了所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