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机械厂厂长办公室的灯光昏暗，映衬着韩大厂长的脸色更加惨白。

    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开始一遍一遍回忆自己主持机械厂工作十年间的方方面面。

    “我……我究竟做了些什么呢？”韩厂长内心不停地反问自己。

    他知道自己有昧着良心做了一些事情，以前自己一直认为那些事情在自己所做贡献面前不值一提，现在可能就是自己给自己埋的地雷。

    他同时也在想着自己这十年的功劳，苦心经营将一个全新的名不见经传的机械厂发展成万人大厂，产品供应全国还远销海内外，给国家赚取大量宝贵的外汇，他感觉自己功劳大于过错，该立功授奖不该被处罚。

    此刻，这些功劳仿佛变成了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割着他的心，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多年心血可能要付之东流了。

    如果郑场长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也只能无奈的说一句执迷不悟了。

    他努力的回忆自己工作的每一个细节和工作中遇到的每一个问题，每一件事情都像是精准的箭矢，直指他的心脏。

    他内心里尝试着将一些事情隐瞒、推诿，但那些事情就摆在那里，越想怎么逃避就越清楚的想起每一个细节，仿佛有魔力一般，让他无法逃避。

    与厂长不同的是各个科室的主任就要轻松多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厂长和副厂长珠玉在前，他们在工作中那点问题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安排亲属进厂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情，本来条例里边也有招工的时候家属优先这样的政策。

    至于利用职务之便给自己谋福利，这种事情不说自己哪个人都干过，谋福利看看是不是在政策允许范围之内，有没有损害到国家和集体利益就好了。

    各个部门今天都非常安静，以往快到下班时间一个个早早就收拾好等着走人了，今天都非常一致的等到下班才开始整理。

    不是他们有多少工作要干，是做给领导看我们有很多工作要做一直在忙。

    机械厂跟农场不一样，工人们只有一部分住在厂里，很多普通工人都是在当地招聘的。

    研究中心那边虽然隶属机械厂，但是他们的管理要相对独立一些，很多研究人员都是灵感来了会没日没夜的工作。

    “怎么样，资料汇总完了吗？”首长问道。

    “大部分都汇总好了，剩下很少一部分再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可以汇总完。”沈秘书回答道。

    “问题大吗？”

    “目前看来有问题但是还不算大！”沈秘书说道。

    “走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完晚饭以后在继续。”首长说道。

    晚饭的气氛格外安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机械厂的中高层领导们各自默默地吃着饭，不时偷偷瞟向领导们用餐的包间。他们的内心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有期待、有害怕，也有不安。

    没有做亏心事的期待着领导召见，办事不力的害怕自己突然被叫进去。

    可惜他们不懂首长和农场人的办事风格，他们清楚地界定了工作和生活，即使在紧张的工作中，也不会忽视生活的品质。

    吃饭时间他们会认真的享受美食和生活，工作时间他们会全力以赴的工作。

    以往，机械厂的领导们经常会在食堂里享用小灶，然后聚在一起讨论各种事务，工作以外的家长里短也是他们讨论的话题。

    食堂里几十名厨师专门为他们服务，讨论什么不重要，领导们享受的是一个过程，韩大厂长要的是这个拉拢人心的过程。

    十几名中高层领导配备了几十名厨师，上行下效，厂长经常用吃吃喝喝笼络人心，各个部门负责人也就经常安排自己手下的小弟来小灶改善一顿了。

    以往众星捧月般的领导们，现在。这些领导们却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后勤开销账册里仅领导们招待开销就占用了整个开销相当大的比例。

    十几个人吃吃喝喝用度花销跟上万人花销用度相比，一人可比将近千人份，这种奢侈的生活方式，无疑加剧了机械厂的经营压力。

    京城农场虽然也是万人大厂，但他们的经营模式更为稳健，后勤食堂即使在保本销售的情况下，每年还能略有盈余。

    高小歪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思考。

    机械厂的问题并非一蹴而就，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要想解决这些问题，需要从根本上改变机械厂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模式。

    夜色渐深

    机械厂的领导们一个一个悄悄离开了食堂，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和沉重，每个人都预感到即将到来的整顿。

    高小歪内心充满信心，他相信在首长的带领下，他们一定能够完美的解决机械厂的问题，分散开来的机械厂一定可以遍地开花，发展的更好更迅速，更充满竞争力和生机。

    这一夜，机械厂的领导们和纪律检查委员会的人们都在各自的梦境中寻找着答案。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机械厂的生产和生活也将继续，但这一切对于韩大厂长来说，却已经变得如此遥远和陌生。

    今晚他的心中充满了迷茫和绝望，领导对他的冷淡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即将到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