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些话，老憨也听别人说过，今天听到行家说这话自然听得津津有味儿，兴趣十足。酒这东西真的很奇怪，酒逢知己千杯少，一个爱说，一个爱听。老者自然滔滔不绝起来，两个人聊天居然一直聊到半夜，连很多事情的细节都聊得透透的了。

    第二天两个人就开始建造烧炭窑了，老憨找了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作为烧炭的场所，老者在地上画了一些线，然后就和老憨在边上看着别人忙活着干活。

    老者今天谈话的兴致仍然很高，很得意的对老憨说道：“要木炭不一定非从山上烧，等到河边，道边的柳树成材了，木匠师傅用剩下的枝枝杈杈都可以烧成木炭，柳枝炭不冒烟儿也不呛，还有一股香味儿，在哪里都是抢手货，小手指粗的柳枝烧成炭，都有人抢着买的……”

    看到老憨很愿意听，笑了笑又继续说道：“破桌子，烂凳子，散了架的车子，还有旧房子拆下来的门框窗框之类的东西，再怎么破烂也是硬木头做的，只要肯花点小钱就能收购回来，做成上等的好木炭，那就可以卖一个好价钱了……”

    这老者是烧炭行业的佼佼者，有他领着做烧炭的生意，一定差不了事情的。

    果然第一炉炭烧的就非常好，让老憨惊叹他对火候的把握，老者笑着说道：“我老炭头烧了一辈子的炭，值得骄傲的就这点手艺，现在全都教给东家了，算是替师父教授的师弟，你我从今以后就是师兄弟了……”

    这种代替师傅传艺的情况在古代还是有的，往往被传为佳话，可老憨这便宜徒弟当的，居然都没见过师父什么样子。

    老憨按照规矩，跪下给老者磕头，老者居然站直身子接受了，并且很正经的说道：“我是代师传艺，你只给我磕一个头就可以。”

    老憨听话的磕了一个头，老者非常高兴，扶起老憨说道：“好啊！咱们的老师泉下有知，一定会夸我做得好，以后我教出来的徒弟全都是你的弟子，不听话就按咱们的规矩收拾他们！”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老憨也跟着笑，只不过笑的有些尴尬，那时候的弟子可不是乱收的，这是变相的把弟子让给了自己，这老者真的是用心良苦了，相比之下自己那些半真半假的话，有些让自己感到不舒服了。

    进山的日子安排好了，那老者让老憨摆上香案贡品，对着香案供品祭拜一番，这是按规矩祭拜山神。

    然后老者回头对众人说道：“人间疾苦山神爷可怜我们，拜过山神爷，我们可以进山烧炭了，我老炭头烧了一辈子的炭，今天大家跟我进山，进了山就必须守进山的规矩，敢有人不守规矩，不要怪我老炭头脾气火爆……”

    一番讲话居然慷慨激昂，下面几十个人，规规矩矩的听着，这样的仪式感让他们觉得荡气回肠，心潮澎湃，居然有一些热血沸腾的意思。

    只听那老炭头继续说道：“我们这一个行业绵延千年，这绝不是虚的，我老了，进不了几年的山了，能吃苦的，愿意跟我学着手艺的，我绝不保留，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听我师弟的也可以，他就是你们的师叔……”

    老憨并没有讲话，只是对众人拱了拱手，那老炭头又继续说道：“话就不多说了，愿意赚这份苦命钱的人，跟我进山吧！”

    众人齐声答应，纷纷收拾行囊，和老憨告别，进山去了。

    老憨牵了两头毛驴对老炭头说道：“师兄把这两头驴带上，相信我绝对有用的，驴的领地范围很强，普通的狼也不是对手，在山里比人可靠，比马好使，比牛实用……”

    老炭头哈哈大笑：“这个我肯定比你懂，只不过平时舍不得带而已，今天沾了师弟的光了，好了，我带着。”

    老憨又嘱咐道：“烧炭的灰带回来，我有大用处的……”

    这其实才是老憨最初的目的，那老炭头头也不回的笑着说道：“知道！给庄稼当肥料，也可以杀虫子，庄稼人都知道这事情，你以为我只会烧炭呢！别在这里啰嗦了，回去吧……”

    事后陆老三对老憨说道：“这老炭头啊，早就听说过他的很多事情，都说他是一个怪人，现在看来果然怪异的很，居然让你一个当大夫的，当了这帮烧炭鬼子的师傅，瞧这事闹的。”

    老憨却笑着说道：“他这个人不怪异的，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再说我也不是那帮人的师傅，是他们的师叔……”

    陆老三歪着头看了老憨一会儿说道：“你也变得怪怪的了，不过感觉也没坏处。”

    陆老三这个人只愿意干好自己的事情，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扔到一边不再理会的，有些事情只是有某种感觉而已，连他都有感觉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太小的事情。

    老憨的女人也感到老憨有一些不太一样了，问老憨怎么回事？老憨却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没什么的，觉得这个老炭头是个不错的人，我跟他说那些半真半假的话，比他虚伪太多了，感觉我也想像他一样的好，坦坦荡荡的做一些事情，你们明白这种感觉吗？”

    兰兰摇摇头说道：“咱们干的也都是实在事儿啊！什么叫做半真半假的话呀！你难道跟那些人说，让你们烧炭是为了赚你们的钱，更是为了用你们烧炭的灰做肥皂发财的……”

    这话把几个人都逗笑了，老憨也笑了起来：“当然不能这么说，下次他们回来带物资的时候，多给他们带上几条腊干肉吧，让他们吃的好一点。”

    小女人不满的说道：“给他们的东西已经够多了，还要多给，当家的憨劲儿又上来了……”

    不等说完就被大女人训斥道：“你少多嘴，当家的比你心里有数……”

    过了些日子里，一些人陆陆续续把炭背回来了，带上一些粮食之类的物资，又回到山里继续烧炭了。

    很多日子之后，玉兰拿着账本儿，用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一番之后，激动的说道：“老爷还真的是厉害呢！公认的不赚钱的生意，居然赚了这么多，真是没有想到呢！而且那些炭灰还不计算在内的……”

    老憨点点头说道：“这都是因为老探头烧的炭好，分类分的比较细，所以我们卖的价钱比较好一些，多分给他一部分钱，另外多给他一袋豆子，我这个做师弟的不好多占人家太多便宜。”

    这一次女人们没有一个敢反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