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宴席气氛陷入僵持之时,坐在高位上的项风忽然轻笑了声。他阖上手中的礼单与账本,甩手丢给身边的侍从,道:
“行了,都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我看啊,祁涟说的不错——你们未免也太失礼了,是该吃个教训,长长记性。”
说着,他抬眼瞥了眼另一侧的随从,说:“你也别念了,礼单与账本先收起来,待晚些时候我再看。”
念礼单的随从恭敬应了声“是”,旋即将一摞账本单子收好退下。
与此同时——
楼西月留意到宴席上的动静,目光尾随着那名带走账本的侍从,心中有了主意:
各地进献给项风的“赃物”都是他们结党营私的证据,只要拿到这些账本与礼单,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必定震怒。如此一来,傅观就能师出有名。
楼西月略作思索,旋即喊来侍女吩咐道:“我要离开一会儿。你去禀告聂大人,便说我预备献舞,先行下去更衣,去去就回。”
侍女点头答应,紧接着,楼西月便静悄悄地退了场。
待她彻底离了席,这才避开众侍卫、随从的耳目,向着方才侍从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片刻后,侍从拐进书房,用钥匙开了锁后,将账本等物放入其中,接着又重新上锁离开。
楼西月等对方走远后才现身。
她警惕地观望四周,目光落在那枚铜锁上。只见她眼珠子一转,旋即取下头上的发钗。她将发钗插入锁眼转动几下,下一刻,“咔嚓”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楼西月立刻掩门取物,不过眨眼工夫,便抓了两册账本藏在怀中。
她拿到东西,转过身就刻不容缓地原样锁门离开。
约莫过了半刻钟,楼西月在一处幽暗的墙根底下停步。她抬头望了眼暗沉的天,旋即吹了三声短促的口哨。下一瞬,一道黑影落到楼西月面前——
“王妃有何吩咐?”
“我想,这些证据足够举证太子项风的不臣之心,你将它交给傅观,傅观知道该怎么做的。”楼西月将窃来的账本一应交给玄逸,道:
“有了这些东西,今晚我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一半了。”
玄逸伸手接过,将其紧紧抓在手中:“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办!”
话说完,两人于黑夜中各自分头散去。
*
项风背靠座椅,手执着单根筷子,漫不经心地在酒杯上敲了敲,“叮叮”的两声轻响回荡四周。他说:
“祁涟是咱们的新朋友,你们可不能对人家不礼貌啊——今日我在这里,谁敢拿祁涟取笑,我可要罚他了。”
永安知府率先道:“都怪乐宁知府,好好的非要拿祁公子下赌注,要知道祁公子可是殿下诚心相邀的贵客,乐宁知府这样做,岂不是明摆着不将殿下您放在眼内么?
“殿下,乐宁知府如此放肆,您可得好好惩罚他,给他个教训,否则他不长记性啊!”
话音落下,乐宁知府立刻就急了:“好你个老匹夫啊你!——”他忿忿咬牙,然后急忙起身对项风告罪:
“下官绝无藐视殿下之意啊!下官、下官只是酒气上头,所以才失仪说了些醉话,醉话都是做不得真的,还请殿下明察,宽恕下官!”
项风抬手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不用再说了。”
乐宁知府正是喜上眉梢:“下官多谢……”
“不过这确实是你先起的头,的的确确是你的不对了。”项风笑了一下,说:“我要罚你。”
乐宁知府脸色微变:“这……”
“莫紧张。”项风说:“今日是个好日子,打打杀杀的不好,这样罢——”
他对侍从使了一个眼色,接着,侍从就捧着个漆红色的小盒子上来。项风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盒子。他从中取出一枚药丸,捏在手中:
“作为惩罚,今日就由你先来试一试这颗新药的药性吧。”
“……”乐宁知府望着项风手里的那颗药,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面露畏惧:“这、这是什么药?”
是毒药、还是……
“你紧张什么?”项风失笑道:“不过是助兴的药罢了,既不伤身,还教人通体舒畅,乐不思蜀呢。”
说这句话时,项风的脸上带着好奇与探究的笑意:“祁公子说,这药的效果极好,只是我还未亲眼见识过。眼下有这样好的机会,乐宁知府,你可别扫兴啊。”
话说完,身旁的侍从立刻心领神会。只见侍从取了药,大步朝着乐宁知府走了过去。
乐宁知府慌忙后退:“等、等等!——”
不待他反抗,侍从便强行将药喂进了他的嘴里!
乐宁知府双眼骤然睁大,喉间一滚,咕噜一下就将药给咽了下去!紧接着他浑身脱力,脚步踉跄往后一倒,眨眼工夫就坐在地上不动了。
他双眼发直,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像是在一瞬间失了魂。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来不及思索,便眼睁睁看着乐宁知府失魂落魄地倒在那里。一时之间,众宾客既震惊又困惑,正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
在场之内,也只有项风和祁涟两人气定神闲。
他们一面细细瞧着乐宁知府的反应,一面说话:
“祁涟,这药需要多久才能发作?”
“殿下且耐心等上一等,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效果的。”祁涟淡笑着说:“您默默数上五个数,五、四、三、二、一……”
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原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乐宁知府却忽然手脚抽动一下!
“诶,动了,他、他动了!——”有人喊叫一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乐宁知府身上,众人屏息以待……
此时,只见乐宁知府像是身上有哪处不太舒服一般扭动了一下,然后侧身缓慢滑倒下去,以侧躺的姿势微微蜷缩着。
乐宁知府的手忽然变得不安分起来,在他自己身上这里碰碰,那里摸摸,同时喉间发出一阵不满的闷哼。
在他的一阵哼哼唧唧的动静里,众人瞥见他的双手探入衣摆,往更深处、更下方的地方摩挲过去……
顷刻间,众宾客恍然大悟。
他们相视而笑,眼神轻佻:“原来是这样的‘助兴’的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