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珩当众宣布上官解真实身份的瞬间,满堂惊骇。
“圣上,这、这不可能啊!五皇子殿下在十数年前便已失踪在随州,当年战火纷飞,这么多年过去,五皇子他……”有大臣质疑道:
“事关皇家血脉,圣上您要慎重啊!若无万全把握,不可草率地将五皇子的身份昭告天下啊!”
“是啊,还请圣上三思!”
众臣纷纷跪下高呼:“还请圣上三思!”
项珩眼见着被群臣质疑,他并不生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成竹在胸地道:“朕之所以召集众爱卿入宫,自然是已有了充分的证据与把握。”
项珩说:“你们都知道,五皇子此前乃是大理寺司直,名为上官解。原先朕身体欠安,一直卧病在床,尚不知大理寺多了位司直。
“直到半月前,宣平王为检举太子,协同五皇子一同入宫,朕才见到了他。这一见,朕心中就存了疑虑——难道尔等不曾看出,朕的五皇子与朕在相貌上颇为相似么?”
“这……”众官员面露迟疑之色。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上官解不仅和太子项风有相似的眉眼,五官和轮廓上甚至有项珩的影子。
若不细看,上官解简直就像是年轻时候的项珩。
但是他们都未曾深思,只当这是个巧合——天底下模样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还差上官解一个么?
但他们是真的没想到,上官解竟然真的有可能是皇室走失的皇子。
这太不可思议了,更教人难以置信。
项珩接着道:“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朕就怀疑朕的五皇子没有死,因此派人暗中调查。皇天不负有心人,朕终于在三日前查到了一些线索。”
说着,项珩看了眼身边的上官解。
上官解颔首微笑,旋即解释道:“父皇心思缜密,特命人沿随州一路寻找赵阿爷的踪迹。赵阿爷是自小服侍我的小厮,那年随州大乱,是赵阿爷拼死将我从敌军手里救出。
“那时,随州官兵已经撤离至随州城外,宣荣两军对垒,赵阿爷只得带着我避开战圈,绕道南下……”
接下来是一段颇为离奇的故事。
赵阿爷带着上官解离开随州之后,便想着要将他送回到项珩身边去。但上官解却在逃亡途中水土不服,突发风寒。
因为他这一病,赵阿爷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们离开得匆忙,身上没带多少值钱的东西,那么点碎银很快就花光了。为了谋生,赵阿爷只能一边赶路,一边想方设法赚钱搞盘缠。
可惜天不遂人愿,上官解病好了没多久,大宣和荣国之间就又爆发了一场战争,而这场战争以大宣的失败作为结束,荣国侵占了大宣有一个城池。
不幸的是,那时赵阿爷就和上官解被困在了这个城池内不得离开。与此同时,项珩的第五子失踪、死亡的消息也传到了宣荣两国的边境。
赵阿爷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上官解隐姓埋名,暂且在边境之城住了下来。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赵阿爷得到了脱身的机会,带上我加入了一支商队,这才回到了大宣。”上官解说:
“但那时候赵阿爷年纪大了,病痛缠身,不宜长途跋涉,加上我年岁尚小,没办法回到京城。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赵阿爷便要我努力读书识字,将来考取功名。”
上官解笑了一下,说:“我以为阿爷是想让我光耀门楣,却没想到他其实是想以考取功名的方式,好叫我与父皇相认。这都是阿爷的良苦用心啊。”
项珩含笑着轻抚胡须:“也多亏了赵斯年,朕才能重新寻回你,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他了。”他转而看向众臣:
“朕派出的人找到了当年救走五皇子的赵斯年,并且从他手中拿到了五皇子幼时穿过的旧衣。不仅如此,朕还拿到了一样信物。”
说话间,项珩伸出手,上官解立刻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放在了项珩的掌心上。
“这是先帝赐予朕的和田玉佩,上头的‘解’字,还是朕亲手所刻。而这枚玉佩一直以来都被五皇子随身佩戴。”项珩说道:
“种种证据表明,上官解便是朕走失的五皇子,诸位爱卿可还有何疑虑?”
话说到这里,情势已是十分明了——项珩认定了上官解就是他的儿子,如假包换。
见状,众臣再无话说。
他们纷纷向皇帝道贺:“恭喜圣上!时隔十数年寻回五皇子,这乃是上天眷顾圣上,眷顾我大宣,是大宣之幸啊!——”
“恭喜圣上!”
项珩仰头朗声大笑:“朕说过了,不必多礼,都平身吧——除了这件事,朕还有件喜事要告知诸位爱卿。”他说:
“项解年轻有为,在大理寺做司直时便已是恪尽职守、为官公正。即便是面对废太子那般强势凶恶之人,也不惧敢言,实不愧为朕之爱子。
“朕已属意立项解为太子,册立太子的圣旨已经拟下,只等明日昭告天下。从今往后,还请众爱卿多多辅佐太子,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将来好壮大我大宣的江山!”
话音落下的刹那,在场文武百官心中皆惊。
众人心里头一个咯噔,便忙不迭地跪下山呼:“臣等遵命!臣等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项珩在众大臣的山呼声中宣布开席,各大小官员亦纷纷向项解道贺、见礼。
一场宴席,可谓是宾主尽欢。
只有楼西月和傅观两人心事重重。
他们两人以眼神无声交流,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心中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楼西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身居高位的项珩与项解两人,心里想:这不对劲。项珩绝不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和项解相认的。
过去十几年都没有“五皇子”的下落,项珩怎么能在短短半个月的工夫就找到“赵阿爷”的呢?
而项珩发现了项解的真实身份,还隐瞒得这样悄无声息,一丝风声都不露。
这未免也太诡异了。
过去这阵子,因为项风的事情,京城里里外外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傅观更是不曾懈怠,派出的人手几乎遍布京城的大街小巷。
倘若皇帝趁这时候派人出京城,傅观不可能不知道。
傅观未曾察觉,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段期间,京城内确实没有特别的异动。
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便是,项珩其实一早就知道上官解的身份。他们是早有预谋,他们计划要在项风倒台的这一刻公开一切。
从认祖归宗到册立太子,一步步都是顺理成章。
楼西月越是往深细想,便越是心惊——项珩和项解两人,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