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髯张来小口,吐出一个人,正是神花园门看守的那个大汉。此时他衣衫破烂,模样狼狈,目光慌张,满面惶恐,极为不堪。他不知历经了什么,身上的气息衰弱至极,比修神境修士还不如,一见到谭非,立刻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想爬过来磕头求饶,却无力抓住地面,拖动身子。
谭非问道:“你没杀他?”
紫髯道:“石小子,你忘了么?那天在云苍城我不过是吃了一个盗天境的老家伙,那个诡剑天尊立刻就感觉到了,要不是紫爷小心,早就被他发现了。”
紫髯顿了一顿,接着道:“盗天境修士在任何一个势力中,都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要悄悄地杀。如果在林中我就将他吃了,那么南家的太虚境老祖会立刻赶来,紫爷就吃不到那些来送死的该死之人了。”
谭非道:“所以你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吃他。”
猫儿怡然点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跟着又张嘴吐出一堆须弥宝物,有须弥戒、须弥镯、须弥袋、须弥腰带等等,当然是从那些该死的人手里得来的。
紫髯不吃这些东西,都给了谭非。谭非一一查看这些须弥宝物,发现比玉如灵送给他的银色须弥戒差了不知多少重天地,而且其中各种东西全加起来,还不如银色须弥戒中宝物的万一。
谭非将那些东西挪进银色须弥戒中,心道:“这些人修为都高得吓人,却没有一个财主,一个个都穷得跟狗似的,害我高兴那么半天。”
紫髯等他将东西全部挪进须弥戒,吐出一道魔劫紫炎,将这些须弥宝物烧作无形,连灰都没有留下,甚至连曾经存在于天地的气息也一丝不剩,就算是太虚境修士也找不到这些宝物的痕迹。
南家大汉的须弥戒当然也被紫髯吐给谭非了,也不知他在紫髯肚子里遭遇了什么,出来以后一直不停地求饶,用尽力气却支不起身子。
谭非心眼软,看不下去,道:“紫髯你要吃就吃,别把他放这里恶心人。”
紫髯用紫色眼睛看了谭非一眼,道:“紫爷我今天才发现,在人类里面,你可真够冷漠的。”
谭非道:“修者少情,多情人必亦是短命人。”心里补上一句:“老头儿说的。”
紫髯眼光一瞥,旋即转向南家看守大汉,道:“好东西都被我吃了,现在的他没什么味道,比屎还难吃,不过他见过我们,不能让他活命。天霸,劫火。”
天霸听到吩咐,张口吐出一道火红的火焰,是它生来即有的劫火,将大汉烧成灰烬。紫髯吐出紫雾,笼罩谭非和天霸,道:“走!”然后消失不见。
几乎是谭非消失的瞬间,一道剑光和一道绿光自天边而来,刹那降临山巅。剑光显作诡剑天尊,绿光显作一个年轻的老人。
老人捏起一撮灰烬,在指间轻缓地磨,大风吹来,灰烬飞散。老人道:“他是被劫火杀死的。”
石开天道:“龙血国修炼劫火灵力的,只有空庭门。”
老人道:“不对,这道劫火虽然稚嫩,但是能感觉到其无比的纯粹,并非灵力显出的真形,而是真正的劫火。”
石开天道:“先是我石家,后是你南家,被杀的人都是盗天境修士。老鬼,肉疼啊。”
谭非再出现时,是在云苍城南城门外十里处,人烟往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谭非是忽然多出来的。
谭非左肩站着天霸,右肩睡着紫髯,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紫髯,你不是说会有寻道境的修士让我试试本事吗?”
紫髯道:“你急什么?你在外宴拿出古剑时,我就注意到有很多人打上了你的主意,去城外追杀我们的只是那些修为高的。那么多高人出城,那些惦记你的公子啊,少爷啊,叫人一去打听就能猜出个大概,虽然觉得没什么机会,但还是会抱着一丝侥幸,在云苍城门堵你,等会你就能看见了。”
紫髯的神识远比谭非的心镜看得远。紫髯又道:“石小子,这可是个杨名立威的好机会,你可不要像对付肖凌玉那样,被打得半死。”
谭非道:“我知道,我正在想怎么对付寻道境修士的大成法术。”
紫髯道:“紫爷怎么说也杀了石家和南家的盗天境修士,在云苍城只能扮作修神境小妖兽,别指望紫爷帮你。”
谭非道:“好!不用你出手,我就不信寻道境修士有多了不起。”
紫髯道:“石小子,打不过就祭出紫熬刀,不会败。”
谭非应是。紫髯又吩咐一些事,谭非一一谨记,慢步行了小半时辰,终于远远见到云苍城黑色的高高的城墙。只见城门大开,行人往来进出,依旧热闹。
谭非决定今日要大显神威。
云苍城在谭非目光的尽头,但是彤晋钰和兴云道长却在心镜左前三十余丈外。
谭非很远就用心镜看到了他们,但是他们的却是这时才看到谭非。先是兴云道长的神识发现谭非,然后他似乎与身边人说了什么,跟着就有五道神识投了过来。其中一道是彤晋钰,其余的谭非觉得熟悉却不认得,细细一想,才想起是那晚在青松院探查他屋子的几个人。
彤晋钰和兴云道长与其余四人立刻迎了过来,将谭非堵在道上。彤晋钰笑面含喜,道:“石兄弟,公子甚是想念于你,特着我们在此等候,请你移步随我们来。”
他口中的公子当然是南家家主的二公子。
谭非眉头一皱,见这六人虽然身上难掩寒酸,但是都有些气度,看来南家的食客大约都是这般模样。他只认得彤晋钰和兴云道长,而这两个人擅长趋炎附势,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故而对那同来的四人并不放在眼里。
谭非道:“我就在南家,又没有离开,南天云要见我,就让他来青松院。”说完,他绕开六人就要离开。
六人中一个七尺黑汉子伸手抓住谭非的左肩,道:“小子,公子请你移步,这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岂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这个人是寻道境修为,抓得谭非肩膀发疼,若非天霸飞得快,已被他按在掌下。
谭非面色一沉,低喝道:“放手!”
黑汉子道:“小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来请你,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谭非没跟他废话,太易经一运转,肩头长出十几根火灵力的发尖针,将黑汉子的手掌穿成马蜂窝。这个法术是他将肖凌玉的冰刺穿人的法术改缺重构而来,可以让发尖针在灵力所及处长出,取名刺猬针。
谭非谨记修行道忌讳偷学别人功法的禁忌,使用的不是劫火灵力也不是阳火灵力,而是这两种灵力结合生出的一种奇特火灵力,集两种上等灵力之长。
黑汉子抽回手,痛得又叫又跳,狠狠道:“小子,我要杀了你!”
谭非轻蔑一瞥,道:“你敢杀我?”
黑汉子一僵,黑漆漆的脸气得苍白一阵暗红一阵,心里暗道:“若不是公子要见你,爷爷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你!”
谭非见黑汉子说不出话,抬脚就要走。彤晋钰闪身挡住谭非去路,其余五人同时将他围住。
彤晋钰面上微笑不改,道:“石兄弟,我们六个修为都比你高一个境界,恐怕由不得你去不去。石兄弟若是还有几分眼色,就乖乖跟我们走,免得撕破脸皮,以后不好见面。”
谭非微抬头,眼瞳转到眼睛底,目光俯望彤晋钰,道:“你有脸可以撕吗?”
彤晋钰面色不改,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得罪了。”
话音落,手上折扇向前点出,看着很慢,却瞬间点到谭非胸前,若是点实,便能封住谭非的灵力,轻易将他带走。
谭非太易经早已运转,彤晋钰的法术有何作用根本瞒不住他。就在折扇触到衣衫之时,谭非的手也已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折扇无论如何也点不下去。
彤晋钰一愣,旋即一笑。谭非也是一笑,跟着使出缠灵术,身上冒出又像劫火又像阳火的奇特火焰,炙热逼退五人。彤晋钰被他抓住退避不得,手腕被火焰烧焦,“啊”的大叫挣扎起来。
情急一下,彤晋钰顾不得手下留情,白娟折扇打开,轻轻一转,挣脱谭非的火焰之手,跟着一片云雾飘出,喷在谭非身上,将他击飞出去。
谭非心镜和太易经相配合,时时留意六人,时时解析他们的法术,在彤晋钰折扇打开之时,就知道是个大成的法术,但是远远不如肖凌玉的冰封,粗陋得很,将其完全解析后加大身上火焰,故而虽然被击飞出去,却没有受伤。
路上行人眼色也是极好的,在兴云道长六人拦住谭非时就远远避开,此刻已有不少人围着旁观,见到俊俏的少年被打出去,有人叫好,也有人暗骂那个书生以大欺小不要脸。
谭非在地上滚了两尺,又爬起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火焰腾跳,掩下刚刚第一次将大成法术解析的喜悦,向彤晋钰勾了勾手指,轻蔑道:“再来,不行的话,我不介意你们六个一起上。”
旁观人群中,杂声熙攘,都在说“这小子真狂”之类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