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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地球舰队 272火焰反噬
    “和我们对那个浪漫时代所有的印象都一样,这里也是失败的。我被调到这里来的时候,基地的科研实验早就已经停止了。我的工作和那些废弃工厂的保安差不多,守着这些价值连城却又一无是处的设备。

    其实这个地方根本用不着我,外人压根就没有能力把上百吨的设备运出去。而那些要把这里的研究成果和核心仪器当作自己去西方投名状的基地内部人员,我也毫无办法。在那个红色帝国风雨飘摇的时代,忠诚和愚蠢几乎是画等号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格莫夫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陈飞宇想要安慰他,却发现自己对那个曾经向往的时代竟然一无所知,也就更加无从开口。

    两人就在那座祭坛一般的设备基础上沉寂了良久,格莫夫撑着台阶站起了身来,他转目看向那座祭坛的时候,眼中的失落已经褪去了不少:

    “当年,我也经常和一个基地遭到迫害的老工程师就这么在这里坐着。他告诉我,自己在这里燃烧了三十年的光阴,最大的讽刺不是成了迫害的牺牲品。而是亲眼看着这些曾经认为会成为红色帝国坚强柱石的实验设备,最终成了给帝国放血的三棱刀。

    在强敌的压迫下,如果急功近利地去强行开发某一条缺乏基础的科技线路。其结果就像用大火烧一小锅水,短暂的剧烈沸腾是肯定会出现的。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锅被烧穿,用无数人的生命聚成的火焰会反噬自己。”

    格莫夫的话说到最后的时候,用一种饱含深意的复杂眼神看着陈飞宇。他几乎都不用刻意猜测,就明白格莫夫所指的正是在当前的星云危机之下,人类将所有资源都集中到航天工程上的现状。

    而当下人类面临的情况,和当年红色帝国以最浪漫的方式去追逐未来和科技还有所不同。除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文明之外,这次是有人故意引导人类走上这条饮鸩止渴的路,而这个人就是林雨疏。

    “我们好像又在重蹈覆辙了。”陈飞宇沉沉说道。

    格莫夫只是浅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他沿着栈道慢慢往回走去,陈飞宇也小心地跟在他身旁。走到一半的时候,格莫夫才开口说道:

    “当时我对他的话没有什么感触,只是觉得每天的工作太过寡淡,才会去找他闲聊。直到他离开基地的时候,我看到他被直升机卷起的气流吹翻在地上,几乎都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来,我才意识到他的一生快要结束了,并且是毫无意义地结束。

    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毫无意义的事业上,浪费了生命。但我曾经的工作经历,又让我没办法离开这里。于是,我开始研究起了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卖出去的情报。总得给自己找点自己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做。”

    陈飞宇加快了些步伐,向格莫夫靠近了几分:

    “你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林教授的经历不太正常吗?”

    格莫夫徐徐摇头:

    “事情没那么容易,我可不像现在的林雨疏,好像什么事情都是知道了结果,再去寻找路径。当年我在CIA总部的资料库里,用微缩相机拍下了上万份资料。

    林雨疏的案卷并没有过多地引起我的重视,毕竟在那个时代,我们这边的肃清运动,和他们的麦卡锡浪潮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同。那些科学家被调查的动机,绝大多数都是无中生有和凭空臆想出来的。”

    走下栈道之后,陈飞宇环顾了一圈四周,却发现邵峰和格莫夫的儿子们都不见了踪影,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抹慌张的神色。而有着特工经历的格莫夫,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不用担心,他们带着你的朋友去参观其他地方了。”

    陈飞宇一怔:

    “这里还有其他地下设施吗?”

    格莫夫徐徐点头:

    “一会再跟你说这个,我们先去看看你感兴趣的东西吧。”

    格莫夫带着陈飞宇沿着环形走廊走了一段,穿过嵌在岩壁上的密封门,又爬上了三四层楼的台阶,来到了一间屋子里。这里如舰桥舷窗一般的窗户可以俯瞰整个球形空间,看上去像是以前的控制室。

    这间曾经的控制室已经没有了任何设备,空荡荡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大方桌,上边整齐地码放着几十个资料盒。最大的一面墙上贴着无数纸片、旧报纸、照片。看似凌乱,实际上它们都被画在墙壁上的粉笔线串联在了各种路径上。

    格莫夫在桌前坐了下去,用手抚着其中一堆文件盒,用带着几分自嘲的口吻说道:

    “我花了不少时间琢磨我从CIA资料库获取的那些情报,经过仔细研究之后我才发现,那些我曾经认为很有价值的东西,更像是上世纪很流行的《未解之谜》的一个合订本,根本就是垃圾。稍微有点价值的东西,看上去更像是专门为间谍准备的陷阱信息。

    难怪怀特他们那群人把我称作情报贩子,连我自己都觉得,买我情报的那些人,不是蠢到家了,就是施舍我这个可怜虫。在这堆垃圾里,林雨疏的案卷虽然也是平平无奇,但其好歹是个真实的案例。”

    说到这里,格莫夫将两个文件盒递到了陈飞宇的身前,并打开了它们。陈飞宇如获至宝一般,打开文件盒之后,发现里边全是微缩照片的底片。他随手拿起其中的一张,在放大镜下仔细地看了起来。

    虽然此时的笔迹不如青年时那般娟秀工整,在那笔走龙蛇的笔锋之间,仍能轻易辨别出林雨疏那独特的书香气质。

    “这是...林教授的日记?”

    格莫夫点了点头:

    “嗯,案卷里有很多内容都是她的笔记。你不用这么费劲儿地去看,我已经把它们整理出来,放大之后贴到墙上去了。实际上,光看这些东西,你也发现不了多少有价值的东西。这些记录本身就很零碎,就像是一个人在那十几年光景中的若干个片段。”

    陈飞宇放下了手里的微缩底片,走到了贴满纸片的墙壁前,试着从其中找出故事的开端:

    “我之前也看过林教授青少年时期的日记,确实比较零碎。如果不是有事件亲历者的讲述串联,很难还原出当年的场景来。”

    格莫夫站起了身来,走到陈飞宇的身边,扫视着那面十几米长的信息墙:

    “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的工作太过寡淡,也可能是因为我爱看小说的原因。这些零碎的记录逐渐拼接成了一个励志的故事,虽然情节的起伏远远没有小说里那般惊心动魄,但真实的事情往往更能直击人心。

    而且,有时候小说的情节再过离奇也有自圆其说的时候,但真实的世界可没有大纲管着,极端的荒诞和残酷都可能毫无征兆地出现。”

    陈飞宇跟着墙上粉笔线串联而成的信息脉络,囫囵吞枣地浏览着资料。发现其中在林雨疏记录的原本之间,有很多都是格莫夫自己补充的手写资料、报纸剪页、甚至是来自其他情报机构的原本。

    “在那个时代,要补全这些缺失的片段,应该非常困难吧!”

    格莫夫看着那些资料的眼神,就像艺术家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般:

    “我虽然没有了KGB特工的身份,但情报网络还在,无非就是没有了可以随意挥霍的组织资金而已。而且,我只是被分配到了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工作,又不是坐牢。我在研究林雨疏案卷的过程中,逐渐被她的遭遇和奋斗经历所感染。

    休假的时候,我会用自己的专业手段和情报网络,展开对林雨疏案卷的补全调查。当时的林雨疏还不是什么大人物,查起来没那么困难。而我之所以要这么做,除了想听完整个故事之外,也想试着从一个比我还要悲惨的故事中,找到属于我的出路。”

    陈飞宇看着越发复杂的信息脉络和越来越多的批注信息,问道:

    “可你调查得越深入,就越是发现这个故事并不简单,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