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暗红色的目光,掠过蛮族祭老,在那古老的石釜上略作停留,接着便落在上首的飞熊神龛上。
“风熊部可已想好,往后是供祭吾,获得吾的庇护,还是守着你们早已湮没的古神,被虱族视为人牲血祭,不断捕杀,走向彻底的毁灭?”
在凝视神龛中那尊飞熊石像时,黑袍人暗红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的不屑。
这深深地刺痛风熊部的风祭老。
“尊下慎言!请对风熊的祖神,保持起码的敬畏……”
风祭老不满地说道。
他那深陷的眼眶中,那荒月般的眸光,越发明亮,浑身荒气喷张。
“呵呵……”
黑袍人没有纠缠,收回目光,看向风祭老,缓缓说道:“风木,你荒脉,实力衰落,更是命不久矣!算起来,这是吾第六次来风熊部,便是最后问你一次,往后是供祭吾,还是走向毁灭!”
说到后面,黑袍人语气已是一片冷漠,森然。
风祭老面容越发警惕,迎视黑袍人咄咄逼人的目光,却在犹豫,斟酌,一时难以抉择。
他叹息说道:“其实,老夫早已知晓,东蛮必然走向彻底的衰亡,我风熊祖神,更是从未回应过!”
顿了一顿,风祭老微微摇头:“可惜,阁下只是一尊隐果位的流浪神灵,对风熊,对东蛮的庇护,难以有真正的保障!”
听到隐果位、流浪神灵的字眼,黑袍人顿时默然,只是眼中的疯狂明显上升,而冷静转入下风。
祂仿佛咬牙切齿,森然说道:“你们蛮族也要知晓,若非吾失去了祖庙敕封,辗转流浪藏身近万年,又怎么会看得上这区区东蛮之地!这里道法难以显圣,天地晦涩,物产贫瘠,根本就是不毛之地!”
“若非看中你们其中有些供祭,还能有点用,吾又岂会来找你六次!”
风祭老浑身气息隐隐蓄积,终是有所决断。
“尊下,你还是……”
“你真决定了?”话却被黑袍人陡然打断。
他帽檐滑落,露出道君元神之躯,面容狰狞,长眉如刀,眼眸弥漫疯狂的血红。
体表也隐隐流转着三果位,又略多半层的微光,但他的果位微光带着一丝不祥的隐晦,与正常的果位清光,有着比较明显的区别。
“风熊部决定自己的命运,请尊下离开!”
风祭老也是浑身荒气散发,双眸如月,头顶鹿角闪烁寒光,毫不畏惧地直视黑袍人。
“好好好!”
黑袍人疯狂长笑起来,面容凶狞。
“真欺吾失去敕封,没了玉身,尔等区区蛮族,就可与吾之神威抗衡?”
“炎!”
随着一声森然的冷叱,这座古庙,还有整座风熊部,顿时开始充斥着恐怖的神火气息。
得不到,便要毁掉!
黑袍人本就处于近乎疯狂的边缘,此刻一爆发,更是漠视风熊部数百蛮族的性命,要一把神火焚为灰烬。
“尊下,你未免太狂妄了些!我是揽月境,即便脉血枯竭,也不会比隐果位的你差什么……”
风祭老大吼,周身荒气如山洪般爆发,冲出体表,迅速化为一轮巨大的荒月,将整个风熊部庇护其中。
东蛮之地,没有道君庇护,每逢墟落,全凭各部落的祭老,以荒气修为,强撑血气屏障抵挡。
虽远无法与道君大规模的清光天幕相比,但一尊揽月境以上的蛮族强者,遮蔽几百上千号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吃我一拳!”
紧接着,风祭老枯草般的须发吹拂,如蛮熊踏步,猛地朝暗影中的黑袍人一拳轰去,拳风宛如龙卷。
“嘣!”
那片暗影被击中,蓦地炸开,但内中却已失去黑袍人的身影。
下一刻,风熊部圆月荒气庇护之外,黑袍人从虚空走了出来,眼眸越发疯狂。
他也证得足通果。
若论玄妙神异,蛮族虱族及其他强大生灵,都无法与道君相比。
“焚烧吧!毁灭吧!”
黑袍人张开双臂,便见虚空中弥漫的神火,化为一尊巨大的双头火兽。
火兽宛如洪荒神兽,张开大嘴,喷出更加恐怖的神火,此火一吹,风熊部那轮荒月庇护便是轰然作响,迅速收缩,崩溃中。
“老夫还在呢!”
风祭老怒吼一声,从骨庙中掠出,背后也浮现出一头古庙神像般的巨大飞熊虚影。
飞熊虚影一现,这位揽月境的蛮族祭老,实力猛涨近倍。
轰!
他隔空一拳轰去,虚空骤然凹陷,而处于那片虚空中心的巨大火兽,便是吃痛暴退。
“没用的……”
那黑袍人却是冷笑摇头。
“蚯奴,出来吧,毁了这不识抬举的风熊部!”
吼!
整座风熊部区域,顿时剧烈震动,摇晃起来,仿佛地底有恐怖的荒兽要爬起来。
随即,风熊部北边几座石屋蓦地塌陷下去,又见一头巨大的荒蚯从巨坑中探出头颅,朝旁边的一个风熊部蛮族咬去!
黑袍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头荒蚯巨虫!
“风吾,风矛,快杀了那蚯蚓!”
风祭老一看,顿时睚眦欲裂。
吼声中,几位强壮的蛮族荒民,立刻狂奔而出,冲向那头荒蚯。
不灭了这条蚯蚓巨虫的话,整个风熊部都要毁在它的肆虐之下。
风祭老逼退火兽,便是狂风般掠向黑袍人。
他自是经验丰富,知道与道君或失去敕封的流浪者,该怎么交手。
只要近身,近身后,一拳即可!
这些道君还有流浪疯子们,本身其实很脆弱的!
那黑袍人却是怡然不惧,癫狂长笑中,指着风祭老,发出敕令:“天无其光,地界永夜,夺你眼识一切!”
轰!
冲过来的风祭老顿时眼前一黑,陷入无边的黑暗,一时间失去方向,竟是撞上前面巨大的荒木树上,在荒木中撞出人形大洞。
“你的耳朵,你的听觉,不属于你……”
黑袍人又是一指,晦暗的果位玄光泛起涟漪。
本来要靠听力辨位的风祭老,顿时有些束手无策,仿佛与东蛮之地的牵连感都被截断。
眼、耳及深层次的识觉,都被黑袍人以果位之力,强行褫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