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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七章 古怪
    不等他想,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人走了出去,这里不再是村庄的模样,也并不是漆黑一片,只是苍茫一片,大雾弥漫了整个空间,能见度很低,两人只能看得到面前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

    两人顺着小路向前走,随着两人的前进,前方变得越来越清晰,而爷爷正站在道路的尽头,

    迟宥先是看清爷爷面前的东西,立刻拉住了沈榆前进的脚步,

    他收起面上吊儿郎当的表情,唇绷成一线,

    “看爷爷前面的那是什么。”

    沈榆看过去,

    “镜子。”

    “你不觉得熟悉么?三个月前的女鬼案里,我们见过它。”

    沈榆愣了一下,

    “噢,所以之前,那面镜子是她给珍珠的?她的耐心倒是够用,居然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在策划把小姜的灵魂拿走了?”

    “恐怕不止。”

    迟宥短促的“诶”一声,

    “我有点好奇啊,她的这些能力又是从哪来的?”

    他扫了一眼面前那镜子,

    “还有这镜子,可是圣器,怎么能搞得跟批发一样的全都聚集在她这儿。”

    “就算是她有怨气,也经过几百年的时间,但她的能力不至于这么一手遮天吧,难道上边没有人注……?”

    沈榆突然噤声,迟宥也默契的不再说话,话头捋到这里其实就已经有另一种猜想出现了。

    尽管沈榆还没摸清楚迟宥能力的深浅,但想的是他无论能力再怎么高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猜到了算他聪明,但有些想法只能深深埋藏在心底,至于如果他将心里的猜想说出来,一句话的后果可能并不是他迟宥的一介肉身能承担得起的。

    至于他自己,看来有必要在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去一趟昆仑山看看了。

    其实三行五道缘起缘落,一切事由皆有因果,万物都可以揪根刨底。

    他发现最近在回忆之前的桩桩件件时,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就像是那场大战究竟是因为什么而起的,又是为什么阎罗十殿能那么容易的被攻破,而当时的大战中,他又在哪里,为什么会缺席,对于这些问题,他似乎对于这些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好像他单单走了一趟北冥回来,千年的时光真的削弱了他的一部分记忆。

    正在思考这些时,迟宥已经走到了爷爷面前,彼时爷爷正呆坐在镜子前,对着面前的镜子喃喃自语,

    迟宥想要将他拉起来,沈榆却隐约听见了爷爷口中念叨的东西,

    “小……小姜,我的闺女……小姜”

    当他清晰的听见了爷爷说的话,余光瞥见镜子好像有了什么异动,他看过去,镜子中央出现一圈波纹,像是有水滴落进去,随着镜中的波纹越来越大,越来越荡漾,沈榆看见了镜子中显现出来的东西。

    里面的主角正是姜贝子。

    奶奶突然一阵腿软,倒在祭坛上,直接将桌上的数种法器给挥了下去,法器掉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怎么了奶奶?”

    姜贝子眼尖的看见奶奶摇晃的身影,她急忙将桃木剑顺手塞到手臂之间夹着,又将有些摇晃的蜡烛护好,确定没事后才返身过去扶住奶奶的手臂将她扶起来,

    “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你不用担心,爷爷总会回来的,沈先生和迟先生不是都说了吗?你先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过来爷爷就醒了。”

    奶奶一手捂住心脏,一手反过手去拽姜贝子的袖子,此时她的神态像是有些喘不上气来,声音也像破旧的风箱,

    “乖乖……乖乖”

    姜贝子看见她这副样子也开始着急,她有些慌乱的扒在奶奶背上给她顺气,

    “奶奶,奶奶,这样好点了吗?你的药呢?药放在哪儿了?”

    “我有点喘不上气来啊……乖乖,药在堂屋里呢……你快去……快去给我拿药!”

    姜贝子将奶奶慢慢放倚在临近的墙壁上,正准备出门去将降压药拿回来,匆匆经过正沉睡着的池夏时才突然意识到一丝端倪。

    像池夏这种身经百战的人,怎么可能连奶奶发出那么大的动静时还醒不过来,就算是真的很累,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进入深眠状态吧?

    意识到这一点,姜贝子逐渐放慢了自己出去的脚步,从腋下将桃木剑抽出来。

    奶奶倚在墙上,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站着不动的姜贝子,

    身形偏瘦弱的姜贝子站在月光下,她单手提着剑,背对着她,此时月光清冷,却不显她单薄,身旁是缓缓流动的光晕加持,反而像是她下一秒便会拎着那把剑刺进自己的胸腔,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的,看来,这个姜贝子也不是很蠢嘛。

    此时的姜贝子品出端倪,唯一让她进退两难,想不通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为什么她一开始的时候对奶奶用符的时候奶奶可以安然无恙,难道是那张符失灵了吗?还是说,现在躺在地上的确实是奶奶。

    就这一点,姜贝子还是不敢轻举妄动,万一是误会却伤害到奶奶……

    “乖乖……”

    奶奶低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姜贝子听着这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一股森冷的寒意爬上她的脊骨,瞬时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鹿川年。

    她将期望全寄托在鹿川年身上,想到沈榆给自己讲过的召唤鹿川年的方法,毫不犹豫的就将手指放在桃木剑的刃上,来回磨蹭了几下,指尖处就破开了,血缓缓的沿着剑流下去,她悄悄沾了点血在镯子上,

    事到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诈她。

    她转过身去,干脆直接的挑破了她的身份,问,

    “你还打算装多久呢,邪神娘娘。”

    “你……你在说什么啊,乖乖……奶奶快受不了了,快……快去拿药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奶奶死吗?”

    听见这种话,姜贝子心中开始动摇,但她现在绝不能有一步闪失,因为她如今面对的不止是她自己,更是爷爷、是奶奶、是沈榆迟宥。

    她强装冷静的站着不动,提起剑,指向她,

    “其实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躲过符纸的?”

    “奶奶”见状也不想装了,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站起来,毕竟那层秘境只能困得住迟宥沈榆一时,虽然这么逗她确实挺好玩,但还是要趁他们来之前将她的灵魂取走。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让你出去吗?”

    姜贝子蓦然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随后听着她的问话又觉得好笑,

    “只要我出去,我这条命可就没有保障了啊,还用问吗?”

    “猜对了一半,”

    “奶奶”摇了摇头,

    “还记得珍珠的那面镜子吗?现在它就在外面,只要你出去,你的灵魂可就是我的了。”

    “那我就不出去呗。”

    “当然可以啊,”

    邪神古怪的笑了一声,

    “那我就大方的再给你透露一点儿,你猜得到符纸对我没用是因为这的确是你奶奶的肉体吗?”

    “鹿川年!”

    一阵强烈的光从她手镯中迸发出来,刺的姜贝子不受控的闭上了眼,再次睁开眼睛时,鹿川年已经出现在她身旁,姜贝子扯住他的袖子,指着面前的“奶奶”像是告状一样,匆匆问,

    “她说那真的是我奶奶的肉体,是吗?”

    鹿川年点头,

    看着姜贝子要皱成一团的五官,又补上一句,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让你们有危险的。”

    有了鹿川年站在自己身旁,姜贝子好歹算有些底气,她叉着腰,这时候,无论是看向“奶奶”的眼神还是说出来的话都多了几分“狗仗人势”的感觉,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奶奶”笑了,

    “你不知道吗?我要你的灵魂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只设计精美的老古董表,

    “唔~今天算我心情好,那就给你一分钟的考虑时间,到时候,不是你死——就是你奶奶死,桀桀桀。”

    “快!我们快点回去!小姜有危险!”

    沈榆猛的站起身,

    迟宥却朝他摇了摇头。

    沈榆不解,迟宥侧过身,他才注意到迟宥身后乌央乌央的鬼众。

    迟宥将爷爷的灵魂塞到沈榆怀里,认真的看向沈榆,

    “不要怕,我在这。”

    沈榆抬头,猝然对上他的目光,迟宥眼前毫无遮拦,他望向沈榆的目光也是坦坦荡荡,这个时候沈榆才发现,迟宥的鼻梁很高,眼睛也漆黑狭长,眼尾像是成形的妖精一般浓墨重彩,眼下还有颗小痣,配上他这种眼型简直勾人心魄。

    在这种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沈榆却破天荒的走了神,他直勾勾的盯着面前这个人,突然在想,他那些曾调笑过他的话,有没有一句是可以当真的。

    他们并没有对视多久,迟宥好像没发现他的异常,他转过身,看着面前黑压压的鬼众也不犯怵,只是姿态相当自然放松的活动了下肩膀,随后他右脚轻点地,跨立开,对着面前的鬼众掐了一个诀,

    “请,地狱火。”

    沈榆微怔。

    地狱火,相当邪门的一种东西,是说,人还在人道时所做之事就已经能称得上穷凶极恶了,死亡后灵魂也不安分企图祸乱人间,四处逃窜,即使被摆渡人提出来,在带到审判官面前之前也仗着自己常年所领悟的术法,不仅是妄想逃脱,更想要吞噬摆渡人的灵力,像这种恶鬼,常常被直接丢进黄泉中的一处沼泽中,时间久了,那处就会变为地狱火。

    像如此邪恶的东西,为天道不容,更不要提使用了。

    尽管他一直知道迟宥比较跳脱,常常不在乎一些天地之间存在的规则,但他没想到这次迟宥居然能这么剑走偏锋。

    这样想着,他们身处的环境突然动荡,地上裂开了很大一条缝,缝的四边皲裂开无数条细小的缝,周围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某种危险的东西苏醒过来的前兆,随后一小股火红的类似岩浆的液体从一条小细缝中喷出来,几个灵魂站在旁边躲闪不及被舔舐进了细缝中,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声。

    而这些都还只是小打小闹。

    迟宥面对他们,低声说了句,

    “起。”

    随着他的命令,在他的面前突然迸发出一幕艳红的地狱火,像是一套极其漂亮的屏风,这种屏风越长越高,飞溅下来火星子蹦到哪只身上,哪只就尖叫着消亡。

    迟宥听着此起彼伏的尖叫,没有丝毫波澜,他缓缓吐出一个字,

    “去。”

    一帘屏风瞬间化成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怪物冲向他们,它们像是知道自己所向披靡,兴奋的到处舔舐,一时间,嘹亮的嘶吼夹杂着鬼众的尖叫在这个空间里此起彼伏。

    不到半分钟,一切都消融了,连着地狱火也一起慢腾腾的回到了地狱。

    沈榆看着面前的迟宥,缓缓说,

    “你请地狱火,知道有什么后果么?”

    就看迟宥头也不回,只听得到他略带着笑意的嗓音,

    “我以为书上写的,我就都能请。”

    沈榆将爷爷的灵魂封进一只小匣子里,生生撞过他的肩,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迟宥,你一定会后悔的。”

    “奶奶”看着面前的两人,好心提醒到,

    “只有半分钟了哟~”

    姜贝子耸了耸肩,像是被吓到,鹿川年甩甩手腕,一柄颜色十分鲜亮的锉骨刀从他手中显出来,

    “我在这,还轮不到你威胁她。”

    他动作干脆的在自己手掌中划出一道血痕,以血做符,只见他在空中画了几个字,一张符纸就从空中慢慢浮现出来,姜贝子跟在他后面,有些心惊,这就要开始了吗?

    正想着自己去哪里藏着不至于拖了他的后腿时,鹿川年突然转过身,那张符纸轻轻落进她的额头里,姜贝子猛的一眨眼,一阵奇妙的感觉从符纸的地方漾出来,温暖和谐,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从那里荡漾开来,姜贝子只觉得自己头脑一阵发晕,甚至隐隐有睡过去的趋势,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要舒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