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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7 东区天使
    “您来买什么?哦…新鲜的玫瑰花瓣?”

    “我想要点薄荷。”

    “午安,克洛伊夫人。”

    小姐和夫人们窃窃私语,摇着扇子,时而蹙眉时而轻笑。

    她们身上的香味遮住了草药店里不怎么好闻的药草味,而这些鲜少出现在东区的上流人士,也引着不少过路人驻足。

    切莉·克洛伊夫人穿着相当精致的红黄棋格裙,将细腰掐的盈盈一握;

    雾蒙蒙的小斗篷(曼特莱)搭在膨起来的羊腿袖上,头发盘的很高,藏在深红色的无檐帽里;

    耳朵上、胸口前挂着宝石,脚下是一双柔软的布底鞋。

    “您今天真精巧。”

    她周围的女士说。

    “这只是我的散步服,我也让仆人别那么隆重,毕竟是来东区——可家里找不出更休闲便宜的衣服了。”

    切莉·克洛伊轻笑着向周围的夫人们以眼神致意,而其他人也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将她夸得像猫一样眯起了眼。

    不得不说,即便不看衣物饰品,切莉·克洛伊女士也绝对担得起赞美。

    她的确漂亮。

    纤细的眉和动人的眼,笑转见时刻流露出成熟女人的风情;摇曳的身段,谈笑行走时无时无刻挺直的背部,摆动从来不晃人眼的纤细手臂——

    罗兰觉得萝丝应该照她学学。

    “您的玫瑰瓣,夫人。”

    新鲜的玫瑰瓣包好,扎上绳,交给女仆。

    “哦…”

    切莉·克洛伊用折扇挡住自己的脸,回头朝其他女士们嘀咕:“他可真动人,是不是?”

    盛装的莺燕们小声嘀咕。

    东区天使。

    这是罗兰·柯林斯先生近期的外号。

    响当当。

    也不知哪个脏心烂肺的好心人传出去的。

    从那天开始,来药店的女士或小姐就陡然多了起来。

    她们和这些街坊不一样,通常要从西区乘马车‘跋涉’到东区这条七扭八歪的小巷子里,然后,打着阳伞,扇着精致的缎面扇,由仆人搀扶着,服侍着,在货架上挑挑选选…

    耗那么半个上午。

    主要就是为了欣赏某人。

    鞋匠先生也有时调侃罗兰,说没想到这条街还能堵车。

    “他真像个天使一样。”

    “那双眼睛太可怜了。令人心疼的空洞,却又像宝石一样璀璨迷人…”

    “你…那个,准备了没有?”

    “我带了教会的圣水,离开前我会撒在你们身上的。这孩子这么漂亮,想必也不会有太恶劣的传染病…但切莉,小心。你不该靠那么近。”

    生怕罗兰听不见似的,这些女士们还边说边往他这边瞧。

    就像观赏某种新奇的动物。

    罗兰站在柜台里,向面前女人欠身:“克洛伊夫人。”

    “他记得我的名字!你们看,他竟然记得!”

    扑通,扑通,扑通。

    少年迷人的笑容,让这群欲望过剩的人形粉扑顿时低呼起来。

    不少仆人纷纷掏出‘女士复苏者’:一小瓶嗅盐往她们鼻尖儿送。

    这儿可没有绅士能把她们扶住。

    切莉·克洛伊掩着嘴,那双晴空般浅蓝的眸子倒映着一张世间罕见的脸。

    罗兰侧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柔软的腔调在杂乱的惊叹低呼中格外明显:“我无法看,就只好多依靠耳朵了。”

    于是,欣赏中又多了层怜悯。

    「凭什么非让罗兰·柯林斯去剧院?」

    「他在药店里也能靠脸赚钱。」

    罗兰悄悄捏了下柜台,深呼吸。

    总之。

    这些天的‘销售额’加起来虽然不是很多,却胜在‘简单’——花瓣和薄荷叶能值几个钱,能费多大功夫?

    “要我说,你还当什么执行官,留在这儿踏实做我的店员算了。”

    等女士们离开,老柯林斯才从后屋转出来。

    拎着半瓶酒。

    他算过,若保持一个月下来,店里能赚平时大半年的钱:这小子是把赚钱好手,留上几年,他们爷儿俩就能奔好街租房子了。

    至于说前些日罗兰彻夜未归…

    懒得说他。

    这事儿还不明显吗?

    “…我警告过你别跟那些黑乌鸦搞在一起。”他往椅子上一瘫,也不看努力磨药的罗兰:“他们可都走在刀尖儿上,你以为一宿…”

    偷偷瞥了眼罗兰。

    “…或者几宿就能让你迷住她?小子,我见过,那些人没感情!都是冷血怪物…”老家伙又往门口和窗子的方向瞧,压低声音:“…听说还会使法术,用青蛙腿和蛤蟆皮…”

    说到这儿,他眼神闪烁:

    “你见着她使法术了吗?”

    这才是您想问的吧。

    罗兰嘴很严,摇了摇头:“没有,叔叔。女士只说,让我两周后考试,通过了才能登记…”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普休·柯林斯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他抄着瓶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了几口,一抹嘴,把玻璃瓶往桌子上一墩。

    “反正,不给工资可不行。”

    罗兰:“您不必担心,女士是个好人。”

    “我担心你?”老柯林斯张大了嘴,脸上似乎充满了不可思议:“我?我会担心你?开开眼,瞎小子,我是担心——”

    罗兰唔了一声,表示正在听:“是啊,您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

    “担心…”

    他嘴一歪,卡了半天壳,怒而大吼:“你为什么不好好磨你的草药?!我看就算你在这儿干也干不长!”

    「笑死了。」

    罗兰低头抖着肩膀,一寸寸推着药碾。

    “…如果看见什么法术,你回来可要给我学学舌。”

    他嘟囔半天,又提到另一件事。“还有,你让我给你准备的,那个什么,我已经告诉威廉了…去的时候替我带瓶酒,探望我的小公主…”

    “叔叔,爱丽丝才十岁。”

    “我又没说酒给她喝。”老柯林斯反嘴:“他也该尝尝醉生梦死的滋味了。没什么生意,每天还装得很忙,我看,去敲窗户都比整天摆弄那点铁和皮子强。”

    “我会把您的话带到的。”罗兰放下药碾,擦了擦手,“您得给我买酒的钱。”

    “什么?!我管你吃、管你喝,还得——”

    “是啊,还得管我生活开销。”

    罗兰抬起头,一脸无辜:“叔叔,您对我真好。”

    从中午就开始醉醺醺的老酒鬼不知是被哄的还是酒精导致,皱巴巴的脸上红了一片。

    他别开脸,嘟囔:“也就是你姓柯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