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厢房,梅争轻轻地拍着白香染,就像她平时拍着他一样。
“香染,我要去天山给你找药,姨娘会陪着你,你放心,我一定回来。”
云娘轻声叹息,说道:“家里有我,你大可放心,你早点回来,千万不要逞强,实在找不到,咱们再另想办法。”
梅争点头答应,心里却在想,如果连医魔都治不好,还能想什么办法?
梅争走后,云娘去问胡来:“胡老,真的需要那两样东西吗?”
胡来又举起神牌,说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天外来物。”
“它汲取的是天地灵气。”
“白香染用它修炼,虽然进境神速,可肉体凡胎,如何能受得住大量天地灵气的冲击?”
“那是需要元婴境界,才能承受的巨大能量。”
胡来静默了一会儿,又说道:“其实,就算找来那两样东西,我也没有把握将她治好。”
云娘叹气:“梅争能驾驭血饮,却不想竟如此痴情,要是香染醒不过来,真不知道他会怎样。”
胡来呵了一声,说道:“你以为驾驭血饮,靠得是狠辣无情?”
云娘看他,眼神疑惑。
胡来摇头:“错了,能驾驭血饮的,是至情至性。”
“神牌是天外来物,乌金也是,他们俩能走到一起,跟这两样东西,一定有某种关系。”
云娘皱眉:“甘老说的,说我心中无恨,所以无法驾驭血饮。”
胡来说道:“是恨,不是狠,恨与爱,都是极致的性情。”
云娘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回去照看香染了。”
胡来点头:“多跟她说说话,或许她能听见。”
云娘答应:“好。”
白香染身处一片昏暗之中。
光线极暗,视物不清,感觉异常空旷。
偶尔能听到梅争跟她说话,但是声音飘渺,不知来自何处,也听不清说得是什么。
最初的恐慌过后,白香染冷静下来,开始回想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但是无论怎么回想,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在昏暗中游走,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任何景物,似乎天与地都变得虚无。
所幸脚下还有踩着实地的感觉,并非漂浮在空中。
如此可以证明,至少自己没有死,只是昏迷,或是神魂受困。
可是,要怎样才能脱离这种境地呢?
白香染坐下,先感觉一下肚子饿不饿。
还好不觉得饿,否则就要遭罪了。
盘膝凝神,回想师父说过的话。
所谓修炼,即是调动体内先天元气,疏通经络以强身,继而宁定神识,煅炼神魂。
练气之本,在于行气通畅,无所不至,无处阻碍,则血气通,身强健,神识清明。
筑基之始,不染暑热风寒,不结内淤阻滞,炼后天之精,固先天之本,则身愈健,神识固,邪念不生。
金丹内成,后天之精盈,可补先天之缺,则返老还童,神识通幽,观太虚之境。
白香染觉得自己的修为,已经介于筑基和金丹之间了,难道这里是太虚之境?
早知道应该问问掌门或是大长老,太虚之境是什么样。
原本以为自己想突破到金丹境,还是遥遥无期之事,没想到这么快。
不对,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好。
之前突破的时候,师父就说过,她承受不了这么快的修炼速度,过量的真气聚集,会伤到神魂。
这样看来,自己应该是神魂受损,所以才被困在这个地方。
梅争一定很着急吧?
想到梅争,白香染心里揪着疼,才刚刚甜蜜了不到一年,就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起他。
也怪自己,太过着急了,把师父警告她的话,全都忘在脑后了。
事已至此,着急也好,后悔也罢,都没什么用。
她得活着,为了梅争,她一定要回到现实中去!
梅争到了天山脚下,眺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巅。
那里,应该是最不好去的地方了,奇物自然会生长在凡人难以接近的地方。
骆子衡看他的模样,猜到他心里的想法。
说道:“山巅不算是没法去的地方,虽然凡人难以接近,但像我辈修炼之人,登顶绝峰,观云海日出,也是常有的事。”
梅争醍醐灌顶,对呀,不能以凡人的角度去想问题。
“骆兄,那应该往何处去?”
“往深处走,找人迹罕至之处,找万丈深渊。”
梅争点头,对,还魂草,洗灵泉,魂与灵皆为阴物,自然应该在深邃幽闭之所。
两人向山中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梅争说道:“骆兄,咱们一直是在往上走啊。”
骆子衡笑:“山势如此,不必过分偏执。”
顿了一下,又说道:“我知你心系义妹,但切不可急躁。”
梅争点头:“是,多谢骆兄提醒。”
走到天黑,猎了一头狼,生火烤肉。
两人并排坐在火堆前,梅争盯着火上的肉,看着油脂滴入火堆,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骆子衡问:“梅争,如此荒诞之事你也相信,是因为心系义妹而义无反顾,还是心中有所感应?”
梅争迟疑了一下才答道:“两种原因都有,其实我与血饮有某种感应,而且这种感应,早在扶桑时就有了。”
“我本想回来后问问舅公,可他已经不在了。”
骆子衡问:“感应?什么样的感应?”
梅争摇头:“说不好,那次我与扶桑的人忍……大概相当于练气巅峰,但在扶桑,算是顶尖高手了。”
“我与那人决斗时,血饮就发出了细微的嗡鸣声。”
“但是这种声音,只有我能听到。”
骆子衡点头:“跟义妹的情况差不多,神牌也只是对她起作用。”
梅争扭脸看他:“香染是因为前世血咒的缘故,那我是因为什么?”
骆子衡失笑:“不知道,恐怕这世上,再无人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我猜想,或许是因为,你中的血咒,跟乌金有某种牵扯吧。”
梅争静默了片刻,转回头又盯着火上的肉。
“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把香染救醒,没有了她,我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骆子衡微一皱眉:“你不要这样想,你还有爹娘的仇要报,还有血咒之谜要解。”
梅争沉默,那些都不重要了。
血咒之谜,基本算是解了,而爹娘的仇,最不济,杀了古行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