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乱臣贼子胆敢祸乱陛下葬礼、威胁储君,死有余辜。”
姜云逸牵强附会,听得重臣们目眦欲裂,绝不肯善罢甘休。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不能轻易被他糊弄过去。
“上”这个范畴,绝不容许胡乱编排、扩大化。
“此事必须说个清楚明白!”
赵广义态度坚决,一副绝不肯撒口的样子。
面对重臣们的集体逼宫,姜云逸豁然起身,负手审视着众人,肃然道:
“既然诸位不依不饶,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陛下遗命,勉励群臣莫要负了陛下,诸位中的许多人都是亲耳所闻的,也是亲口保证过的。
可陛下尸骨未寒,就有人公然在葬礼上作乱,试问这样的人眼里还有陛下么?这不是犯上是什么?
这是其一。”
姜云逸顿了顿,接着道:
“其二,陛下最在意的主要就是社稷之功业。
陛下孜孜不倦三十一年,也只是开了个好头,基本扫清了革新图强的关键障碍。
后续还需要太子殿下与我等列位臣工再接再厉,若此,神武之名才能名副其实。
那些宵小之徒,以卑劣手段,妄图动摇陛下功业之根基,事实清楚,性质明确,这不是犯上又是什么?”
“你这还是牵强附会,那些人只是针对你,不是针对陛下!”
宋九龄怒拍案几,坚决不能默许他如此附会。否则今后这顶大帽子随时可能扣在任何人头上。
只要不从他,就是犯上。
姜云逸驻足看向宋九龄,意味深长地反问道:“宋公如何知道得如此确切?”
宋九龄脸一黑:“竖子!莫要欺人太甚!”
纸糊的首相,竟然想伸张权力了?
这肯定不能惯着,必须毫不迟疑地掐灭其非分之想。
重臣们显然不能接受姜云逸的狡辩,但这家伙牙尖嘴利,句句不离大行皇帝。
赵广义不与他做口舌之争,转而看向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镇元,问道:
“敢问李相有何见教?”
李镇元缓缓睁开眼睛,道:“陛下遗诏说得清楚,国丧期间,但有犯上作乱者,就地族灭。
敢在陛下葬礼上杀人,自是死有余辜。”
李相不支持姜云逸对于犯“上”的扩大化解释,高官们松了半口气,只是心中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做法,只国丧之非常时期有效,不会无休止地延伸下去。
只是,也就这样了。
只看姜云逸那小子施施然回到座位上喝茶,就知道,这特么还是红白脸的老戏码了。
自始至终,执金吾陈之龙都只是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相国们吵架,就仿佛这件事跟他没有半个钱关系一般。
只是他周围的座位都空着,无一人敢靠得太近。
昨日那一场,真的是杀得洛都尽皆胆寒,阖府上下,当真是鸡犬不留。
公侯们仿佛又勾起了秦国公族灭后那几年风声鹤唳的回忆。
大仆正冯德光与新任河南尹李朝阳相视苦笑,昔年匪军破旧都,强行屠灭长安四百名门时,也只是把嫡系男子杀了个干净,也没做到鸡犬不留的程度。
“大朝会刚进行了大规模人事变动,如今又要填补如此多紧要位置,尤其是大周未来要踏遍四海,鸿胪寺卿必须任用长于外事之人,尽快做好应对新局面的准备。”
众人闻言再次侧目,刚才是威逼,现在又换成利诱了?
太子没有马上能做两千石的人,姜云逸自己也没有,但他却先给最紧要的鸿胪寺卿定了性。
赵广义神色不善地瞪着他,问道:“你属意何人?”
宋九龄忽然插了一句:“元方希望能回洛。”
河内侯王元方去岁被调到东郡去了,给冯德光腾出了太仆寺的位置。
此次谋逆,一贯跳得欢的河内侯竟然没有掺和,可见此人还是很能认清形势的。
先前嗓门大,只因在议政殿中他资历威望最低,不大点声就没人问他的意见了。
姜云逸道:“我大周外事,过去是重北轻南。
但西洋人的船坚炮利诸位都是见识到了,是以鸿胪寺卿必须是熟悉西洋人情况之人最合适。
南海郡守罗志杰应能当此重任。”
宋九龄冷哼一声,赵广义与宋相对视一眼,便各自举荐了南阳、弘农二郡守。
严东吴道:“会稽与南海毗邻,皆熟悉海事,会稽人下南海应是稳妥的。”
严东吴谨慎地表达了诉求,也符合跨州调派的既定方针,只提了会稽人就行,没点名具体哪个。
姜云逸点点头:“严相直管提名便是,只要是从公而论,都可直言不讳。”
严东吴却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转而看向宋九龄,道:“宋相以为贺如松如何?”
宋九龄微微颔首:“如松很不错的,识大体,明大义,做过山阴县令、会稽郡丞,累迁南海郡守也是题中之义。”
姜云逸被驳了面子,也不在意。
谁还没点小脾气呢?只要把该办的事办了就行。至于公事后面藏着点小心思,无足轻重。
会稽四大郡望,柴氏第一,陈氏第二,贺氏第三。
柴氏柴新平刚刚到任丹阳郡守,严东吴却提名贺如松出任南海郡守,明显也有拿捏陈氏的意思。
先前严东吴与陈氏族老打过招呼,要给陈明煜说媒,显然是要吞掉陈氏麒麟子。
空缺的文官大员底定,姜云逸又看向李镇元,道:
“李相,皇家军事学院第一期军官培训班,结业考核,第一名直升校尉,二三名直升军司马,如何?”
听到这个提议,重臣们皆是稍稍有些震惊。
太子钦点的培训名单人尽皆知,许多没入围的还心生怨望。
名单里可是军侯、队正都有,若是队正能直升校尉,这是多大的跨度?
李镇元微微颔首:“可以。”
虽然许多人都晓得,太子不可能了解军中情况,那份名单大概也是李镇元、李温良祖孙定的。
但没有人知道,在定这份名单的时候,李镇元故意压下了十位明显应入选的军侯,使之心生怨望。
校尉、军司马被调去不熟悉的营后,实际掌握兵权的军侯就显得格外重要。
果不其然,顾希平真去联络了其中的七位,而主动向李镇元坦白的只有两人,剩下五人都被一并处决了。
这两位经过大是大非考验的军侯,自然就是真金,未来可期。
这其中,自然就有泰山营军侯乐文谦。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维护社稷稳定、坑杀宵小之徒、考验真正人才,一样都没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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