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为代表的诅咒方,和苏泽一方的术师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交锋,以「浅尝辄止」的形式结束。
双方都出于「试探」和「确认」的心理,在多方战场进行了小幅度的尝试。
羂索肯定,自己已经得到了需要探查的信息。
苏泽也得以确认,那个在暗中搅弄风云的家伙,果然早就盯上自己这边,并且一刻也未移开过视线。
摒除二者同时收敛锋芒、且心思缥远的前提,这盘连棋子都没有落下几枚的棋局,算是苏泽小小赢下了半子。
至少,伏黑津美纪和祈本里香都安然无事。
早有防备的七海还袚除了只迈入特级的诅咒。
同时,一并缴获了诅咒体内的宿傩手指。
出于谨慎,心思缜密的他直接向苏泽当面汇报了这件事。
——
“手指是被人放在那里的,这点基本可以肯定——”七海站在苏泽的办公桌前,语调平静,“那个地方,不可能天然就有这样的东西,而且那只诅咒的特性,也相当诡异——”
苏泽坐在办公桌后的皮椅上,轻轻颔首认可。
「羂索」的存在,在高级术师、以及核心层人员当中,已经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
“……前辈,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隐隐有种感觉”,七海面色有些难看,顿了下开口,“如果我当时不是紧紧跟着,伏黑小姐恐怕会碰上其他的问题……”
他犹豫着,说出了并没有切实依据的推测。
“——七海,你的预感很可能不是空穴来风。”苏泽向后靠在椅背,闭眼重重呼了口气,肯定他的猜想。
七海微微面色稍显严肃,抬头看向苏泽。
“你这两天一直在忙,现在才刚刚回来,可能还不了解其各地的变故……”苏泽稍微皱起眉,神情有些疲倦。
他把桌前的文件推向七海那边,同时开口:“东洋各地,从南到北……在很短的时间跨度内,都出现了普通人「无故昏迷」的事件——而且数量并不算少。”
七海拿起文件认真翻阅。
“一两起,或许还能算作偶然事件……但数量一多,难免令人起疑——”苏泽靠在办公椅上,撑着侧脸缓缓道,“这其中还要分辨,哪些是真的「无关人员」、又有哪些是「刻意为之」。”
“苏泽前辈,您是说……伏黑小姐那边,也可能是同样的情况吗?”七海放下那份调查报告。
“没法确定咯——”
苏泽神色恹恹,之前强行耗尽所有「炁」带来的副作用依旧没有消除。但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可以缓慢凝聚天地之间蕴藏的炁了。
“你说碰到的那只诅咒形态很特殊——和此前碰到的所有诅咒都不太相同……虽说有可能通过这个线索反向追溯,最终找到点什么——”
苏泽顿了下。拿起七海绘制的那张草图——笔锋硬朗刚劲,但关节部位又画得格外细致。
基本上一眼就能认出画手的身份——毕竟和七海本人的行事特征完全符合。
苏泽把那张稿纸举在光下,细细看着那张和任务报告一并提交的草图。
七海在任务报告的末尾处提到了这幅图画。“因为实在太过在意,所以刻意记下了关键特征,但情况危急,所以没有记住每一个细节的功夫——”
——任务报告里是这么叙述的。
咒灵被袚除后就会消失,所以已经看不到最原来的形态了。
面上的咒灵形态怪异,旁边用比尺标注了估测身高。
但更让人在意的是诅咒本身——蚱蜢形的脑袋、黄蜂的翅膀、螳螂的前臂、蜚蠊目的后腿。
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是自然诞生的诅咒。
——人为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
而且和他数年前见到的,那种突兀感爆满的怪异咒灵不同。
画上的这只,虽说形态也相当反常,但是竟然让人感到一股极浅的「协调美感」。
——也就是说,这样的生物构造,或许就是狭义理解上的「完美组成」。
昆虫的不同部位……是真的肢体?还是铠甲?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苏泽有些头痛,这些猜测根本没有可依据的理论。
应该说,如果不是七海本人的严谨和细心,这张算得上清晰的草图估计都不会留下。
“我明白了……我会去问问天元大人”,苏泽放下那张薄薄的纸,和报告一起收进文件夹里。
七海轻轻鞠躬,再度闲谈几句之后离去。
——
2018年4月。
入学季。
高专教职工宿舍前的山楂树也种下快十年了。
一眨眼,伏黑惠也到了入学的年龄。
“明明还清楚记得,给惠开家长会的事呢——”苏老师满腹感慨,神色似乎有点颓丧,“还有给他买儿童滑板车,就像是昨天的事啊……”
苏主席伤春悲秋,感叹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荏苒流年易逝朱颜辞镜花辞树……云云等等。
他看着来送义弟入学的津美纪,这种感觉不免更强烈了。
硝子站在他旁边,神情冷艳……或者说懒散,有点点介于厌世脸和没睡醒之间的感觉。
她闻言嘴角稍稍上扬起一点弧度,启唇道:“当然咯,咱们都毕业八年多了——”
并没有出言安慰苏泽,而是近乎打趣的语调。
“苏泽主席也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咯。”她懒洋洋开口。
苏主席很想哭诉自己的不易,但碍于这会儿人多眼杂,又是开学的欢迎仪式和开学典礼——
伏黑惠走向苏泽这边,同时一直转着头跟伏黑津美纪致别。
大致是说不用她过多担心、随时都能来找自己。
“唉,结果最后,一年级还是只有惠一个人了——”苏泽抬手,轻轻放上伏黑惠的头顶。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同时揉着他的刺猬头。
——野蔷薇没有来啊。
是找到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了吗?
——他还多预留了间宿舍和一套女生的制服呢。
苏泽稍稍有点惋惜。
同时也为她的选择感到欣慰。
“……苏老师”,伏黑惠转身仰头看向苏泽,神色有些尴尬,“别这样摸头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冷峻且沉稳的伏黑同学小声抗议,试着让苏泽挪走自己脑袋上的手。
“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话哦,惠——”苏主席依旧有点颓丧,揉得更狠了一点。
伏黑同学感觉自己要被按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