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壶暴躁转头，对着身后那只高大咒灵开口：“明明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内容却会直接到脑子里！太恶心了！！”

    虎杖香织笑着缓解气氛，“花御也是在担心你啊，干嘛这样刻薄～”

    她顿了下，接着道：“嗯……说回刚刚的话题——用掉宿傩的手指，当然是有原因的。”

    “……真的有必要这样确认吗？”漏壶沉声，“关于宿傩的实力——”

    虎杖香织单手叉腰，仔细看着山下远处，“最浅显、也最容易明白的一点，就是探查宿傩的实力——他很特殊，半吊子的试探可没用。而且，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京都高专的人员自由进出结界，虎杖香织仔细观察着结界在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

    漏壶斜眼道：“……希望你不是找借口，我不觉得，你有料到另一边的情况——”

    ……

    埼玉县，八十八桥。

    七海建人怀中抱着位年轻女孩儿，她穿着临近高中的制服，长长的马尾垂在空中。女孩儿轻轻阖着双眸，呼吸均匀，神色平静，看起来是睡着了。

    七海靛蓝色的衬衫上有几道裂口，袖子上还沾了点血渍，西装外套盖在了女孩身上。

    毕竟现在天气有些寒冷，她刚刚还皱眉蜷缩着身子。

    “……真是的，这衬衣是灰原送我的——”七海偏头看了眼肩膀上的裂口，有点可惜自语道，“我还挺喜欢的。”

    他跨出大桥的阴影，骤然亮起的视野刺得他微微眯眼。

    旁边的矮陂上，一身西装的男人挥手招呼他，“七海先生，这边！任务辛苦了——”

    男人正歪头夹着电话，怀里抱着另一位女孩，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社畜。

    “你也辛苦了，伊地知。”七海抬头看向对方，回应。

    伊地知满脸感动。和五条悟一起出任务就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反而还要承受对方诸多无理要求，包括但不限于「任务报告帮我随便写下吧～」、「我懒得回去了，后续你看着办——」、「八点开会？为什么要在我吃早饭的时候举行会议？」……

    ——五条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你在开会的时候一直吃早饭呢？？

    ……还被威胁过，不准把那些事告诉苏泽主席。

    夹在诸位麻烦人物之间的伊地知，每一天都要使尽浑身解数。

    伊地知掏出特殊的密封袋，上面的纹路深邃古朴，两侧还贴着数张符箓。

    七海走到面前，把手中的东西丢进去。

    “「宿傩手指」，特级咒物——这可不是小事情了。”伊地知神色严肃，动作麻利封好袋子，接着装入牛皮袋中，“必须要上报给苏泽先生。”

    “……另外三个孩子，没什么事吧？”七海低头看了眼熟睡的伏黑津美纪，同时发问。

    伊地知挂断和「辅助课」的通讯，立即回应：“嗯，另外三位只是单纯昏倒了，一会儿应该就会醒来——”

    他停了下，看向七海怀里的那位姑娘——她应该就是伏黑惠的姐姐。

    “她也没什么事。”七海看出了他的疑虑，“但要是晚来一会儿，可能就不好说了——”

    伊地知愣了下，没太听懂对方后半句话的深意。

    “那个东西的术式、还有那里的感觉，可不像是普通的诅咒巢穴。”七海低声道。

    ……

    京都高专，临侧山顶。

    “一根手指，几年前用来对付夏油杰；另一根，放到了八十八桥下……”漏壶慢慢道，“都没达成你想要的目的——”

    虎杖香织轻轻笑着，神色如常。

    “……你到底在确认什么，羂索？！”漏壶额角青筋暴突，眼球里的血丝猩红骇人。头顶火山的岩浆星子飞溅。

    “噗……”虎杖香织突然笑出声，笑声清脆灵动，“漏壶，你觉得，为什么来这里善后的是夏油杰呢？”

    正欲爆发的漏壶怔住。

    “为什么不是五条悟……而是位早就「隐退」的特级？”虎杖香织抹掉眼角的泪花，噙着笑意发问，“难道只是没把信息传递回高专吗？”

    “……不是吗？”漏壶有些迟疑。

    “呵呵，但是，夏油杰偏偏接到消息来了——”虎杖香织笑意愈浓。

    “苏泽是在跟我「示威」啊。”她没有多卖关子，下一刻就给出答案，“他是在质问我——「你不是藏在暗处吗，怎么还处处受掣肘？」”

    漏壶紧紧皱眉，虎杖香织这个说法有些匪夷所思了。

    裨阖千年的阴谋家，怎么被一个年龄自己不到零头的年轻人洞悉？

    ——恐怕连羂索的身份，对方都不一定能搞明白吧。

    “呵呵，我可没有吹捧敌人的习惯”，虎杖香织右手附上脸颊，“黑沐死本来就是弃子——这东西无法掌控，是用来试探这边的反应、和苏泽的状况——”

    虎杖香织眯眼浅笑着，“对方的反应，其实就等于苏泽落下的「棋」……这是试探，双向试探。”

    “八十八桥那边，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那个术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

    “至于用掉的手指，也不用在意。”

    她接连说了一大串。

    漏壶皱眉听着。

    虎杖香织倏然间隐约感到有股视线看向自己，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侧——那里是京都高专的内部区域。

    这个位置和距离，不可能有直接威胁。那么，从那里来的……大概只能是「视线」了。

    那股若隐若现、根本没法断定有无的视线。

    她嘴角微微勾起，眯眼笑着看向那道目光的来处——虽说双方肯定都看不见对面就是了。

    接着轻轻翘起嘴角，她无比笃定，那道视线的主人、那个最先注意到自己的术师领袖，已然收到了自己的视线反馈。

    相距十公里之远的双方，似乎目光交接。

    虎杖香织神色玩味。

    ——苏泽这次会因为「过于谨慎」、引起自己注意；下一次，是否会因为同样的原因，再次露出马脚呢？

    ……再或者。

    他是觉得「故意」露出破绽，就能打消自己的警惕吗？

    引君入瓮？

    ……谁是渔人还尚未可知。

    虎杖香织突然低声嗤嗤笑出声，修长的手指盖在脸上，看不清她的表情，洁白的皓齿露出几颗。

    她似乎在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