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凰被水蛭吸了不少鲜血,宁远让她好好休息,又吩咐了她的那些苗女手下去镇上抓一剂补血药方,就找任盈盈去了。
此处明面上是一间妓院,实际是日月神教一处秘密据点,因此最外层是掩人耳目的群芳园,里边却有着不小的院落,庭院曲折幽深。
宁远寻着隐隐的琴声,在一间书房中找到那位圣姑。
她正抚着琴,见宁远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抚弄琴弦。
之前宁远给她喂了金蝉蛊,强迫她就范,任盈盈表面屈从,可内心对他并无半分好感,她此刻想的是,怎么找个法子摆脱控制,当然,如果能够反杀就更好了。
宁远也不出声打扰,找了张椅子坐下,安静地欣赏对方弹琴。
只听琴声幽幽,如涓涓细泉,从那山间幽谷中缓缓流淌,蜿蜒不知流向何方,带着些迷茫,低沉而凄凉。
接着琴音又变,开始激越高亢,像是怒涛拍岸,像是狂风嚎叫,像是越过平原的奔马,带着些愤怒和抗争。
“铮!”随之弦断,琴音戛然而止,室内又复安静。
“你似乎心有不甘。”宁远目光从那断弦挪开,平静看着任盈盈。
任盈盈手指微微顿住,抬头与宁远对视,嫣然一笑:“小女子哪敢心有不甘,我下毒害你不成,你也给我下毒,是我技不如人,心服口服。”
接着低下头去继续弹奏,然而过了一会,琴弦又断了一根,她叹了口气,终是罢手,望向宁远问道:“宁大哥找我有事吗?”
宁远道:“你的手下出去探听消息,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归来,与其坐在这里干等,还不如亲自去探查一番,任姑娘,跟在下一起去蒙古的营地那边走走如何?”
“就我们两人去吗?如果你想去,小妹陪你走一遭便是。”
“还有莫愁仙子同行,我们三人即可。”
任盈盈微微点头,起身往外走去:“我去交代一下,此时出发,入夜前可以抵达蒙军所在粮仓附近,时间正好。”
不一会,三人骑了三匹马出了小镇,奔着东南方向而去。
行了二十多里地,来到一个岔路口,一边是通往相邻的小镇,一边通往山间,远远望去,青山远黛,在斜阳之下似近实远。
三人又行了十里,一个谷地已然在望,任盈盈驱马快步与宁远并行,提醒:“宁大哥,前方已经是蒙古哨兵的巡逻范围,我们不能再骑马前行了。”
宁远一拉缰绳,看向旁边树林,道:“先将马儿拴一下。”
林中幽静,通往连绵群山,因为罕有人至的缘故,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枯叶,踩在脚下发出沙沙响,不时还能看见受惊的蜈蚣从枯叶中探出脑袋,接着迅速游走了。
他们尽找些偏僻的地方走,李莫愁轻功了得,任盈盈武功多为任我行一脉师承,所学是迅捷轻盈的路数,加之她身材苗条,两女在密林中真如谪仙一般,飘逸灵动,煞是好看。
宁远至今没有得到一部好的轻身功法,此刻纯粹就是靠着深厚内功和蛮力,竟也丝毫没有落下,只不过其运劲力道之猛,让两女纷纷侧目。
三人翻山越岭,当夕阳即将落入群山之时,终于来到一处山崖之上,往下望去,可见山谷颇大,长不知几里,谷口设置了关卡,各处设置了高十余米的哨塔,几乎防守地密不透风。
宁远观望了一阵,问道:“任姑娘,你的人之前就是闯入谷中探查被发现的吗?”
任盈盈道:“不是,这个山谷是这一片区域的粮食集中地,会不定期运往襄阳那边的军事要塞,同时也有其他地方的物资往这里运送。我们前段时间探查的是路途中的运输部队。”
李莫愁看着下方依山而建的军营以及巡逻的士兵,皱眉道:“这里防守严密,箭塔和藩篱不下几十处,在几百弓箭手居高临下攒射之下,即使是上千人来攻,也怕坚持不了一时三刻。”
她之前被日月神教殃及池鱼,原本想报那几刀和一箭之仇,要寻蒙古人的晦气,可看见此地的防守架势,顿时打了退堂鼓,个人之力与这严密的军队相比,实在过于渺小,心中寻思,要不,还是算了?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况,她只是小女人,这仇不报也罢。
可已经说动了宁远来此,现在再要说退出的话,又实在拉不下颜面来,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其实内心深处隐隐地不愿在宁远面前丢了那份骄傲的心气。
至于原因,可能是受伤之后被宁远所救,又趴在他的背上走过长街,展现了多年不曾有过的柔弱的一面,因而想要表现一下,让对方知道,他看见的不是真实的自我,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才是?
究竟是怎样复杂的思绪,恐怕连她也不得而知了。
任盈盈也看出了问题,心都沉入了谷底,她这一次携日月神教上千教众,又纠集了此地的三流九教不下两千,还有黄伯流所率领的天河帮,也能凑两三千人。
她原本信心满满,计划靠着五六千的帮众,只要做好计划,突袭之下必然能给与蒙古的军队重创,然而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军营和箭塔,已经明白,之前的想法过于天真。
这其实也怪不得任盈盈,她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哪有什么战争阅历?
之前一直有任我行旧部的暗中照拂,东方不败表面上也对她客客气气,很多事情都顺着她的意,也因此,她行事多少带了些肆无忌惮,否则又怎么敢没弄清楚宁远的底细,就贸贸然几次三番下毒?
任盈盈略作犹豫,对宁远道:“宁大哥,这里防守严密,恐怕不是几千人能够攻打的下来的,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宁远本就不指望这些乌合之众,他要的只是对方能制造一些混乱,为他争取一些时间而已。
“为什么要放弃?烧毁粮仓之事交给我就行,那些帮众,只负责往里冲,拖住一段时间就好了。”
任盈盈眨了眨美丽的眼睛,不明白宁远此举的用意,说道:“我们的计划是劫粮,而不是烧毁。”
宁远道:“那是你们的计划,不是我的计划。”
对宁远来说,劫粮完全不现实,但只要能烧毁,就能对蒙古围困襄阳造成困扰,他的目标也就达到了。
宁远唯一的目标就是拖延时间,襄阳陷落的时间拖得越久,他就有越多的发展空间,而等他足够强大时,才是和蒙古一决高下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