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北洋舰队许久未出战勤，许多舰只在港口泊位上浸泡海水，

    船底长了一层厚厚的沉积物，包括各种藤壶和海草，

    舰只的航速大多掉了2到3节，

    欧战前订购的飞鹰号驱逐舰航速下滑最严重，

    曾经渤海湾上健步如飞的驱逐舰，现在已经沦落到和飞虎军炮舰跑一样的22节航速。

    当年海军总理衙门在向英国订购海天级装甲巡洋舰时购买了全套图纸，在江南造船厂自行生产了后续国产舰。

    只不过北洋只分到了一条，也就是海涛号，

    身边则是如制炮法，从德国购买图纸后自行建造的海容级防护巡洋舰。

    最新锐的应瑞、肇和练习舰因为使用的是蒸汽轮机，

    启动速度比一票还在使用三胀式蒸汽机的船快不少，

    反倒成为了此时北洋舰队中舰况最好的存在，出勤率一骑绝尘。

    即便如此，其欧战前设计的老旧船型，

    仍然干干净净的小型开放式舰桥和桅杆，

    只有半开放炮盾，人工装填的150毫米火炮，

    都诉说着这支长久得不到充足经费和备件更换的舰队的困难处境。

    萨镇冰指挥着靖远号巡洋舰，与几艘大型远洋炮艇和驱逐舰，在外海迎接北洋派出的封锁舰队。

    在旁观者看来，这简直就是跨越时代的无声交流。

    仍然留着维多利亚式白色涂装的北洋舰队就像是旧时代的残党，

    肉眼可见的弹痕和补丁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岁月。

    使用浅灰色涂装的飞虎军舰队虽然在体格上略逊一筹，

    可更加现代化的外观，擦拭到一尘不染的火炮，

    以及桅杆和舰桥上密布的各类通讯天线，

    无一不证明他们的技术水平远远超过了夏国水域任何一支舰队，

    即便是那些排水量500吨出头的大型远洋炮艇，也都拥有四台柴油机组成的动力组，

    双轴双桨，驱动战舰能够达到35节以上的航速。

    甲板上布置着精良的三寸舰炮，

    中部的空位可以在两座双联装40毫米高射炮和一具三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之中选择，

    各类防空反潜用具一应俱全，

    除了初代雷达还在处于调试状态而未能上舰外，

    水听器、机械式火控计算机、三米级光学瞄准仪等设备全部集成在了这艘不在华约束缚内的小军舰身上。

    除了这类排水量在600吨以下的漏洞军舰，

    马尾船厂的船坞中还在陆续开工今年刚刚续订的伦敦海军条约中未加限制的第二类军舰，

    也就是标准排水量不超过2000吨，没有鱼雷武装，安装四门六英寸及以下火炮，航速不超过20节。

    虽然这类船只的实际战斗力并不如正在建造的轻型巡洋舰，

    但胜在量大管饱，省下了重要的轮机钱与厚重装甲，各种仪器也可以看情况减配，

    造一艘轻型巡洋舰的钱足够建造三艘这样的炮舰，

    能够更快的让各地水警区守备舰队成型，

    起码每个防区要有一艘大舰来带领，

    总不能矮个子里面拔将军，让500吨远洋炮艇充当旗舰吧？

    双方在靠近后，礼貌地用旗语和灯光进行了友好交流。

    萨镇冰搭乘交通艇，登上了北洋舰队唯一一艘装甲巡洋舰，也是现在的舰队旗舰海涛号。

    这艘英国设计的装甲巡洋舰充满了殖民地风格，

    无论是能够欣赏海鸥伴飞的尾部开口走廊，

    还是极尽奢侈考究的舰长会议室，

    都让军官舱室只比水兵舱室大三平米的飞虎军舰长们十分感慨，

    英国佬不愧是造舰造了300年的海上帝国，北洋舰队也是正儿八经的贵族兵种，

    船上各类军官不是将门之后，就和朝中的某位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舰队司令都是由某位从德国留学归来的皇室成员担任。

    北洋的人对于飞虎军这种速成海军并不感冒，

    许多舰长和高级军官都还是陆军出身，

    就连船上服役的水手，经验也不如北洋军舰上十几年的老兵来的丰富。

    可就是这样一支速成海军，在前不久刚刚完成了以弱胜强的海上传奇，

    击败了北洋十余年来的心腹之患，让他们好一阵子脸上无光。

    不过此时他们才有求于人，联合封锁也得到了兵部与海军部的一致通过，就算心中再怎么有气也得憋着，只能在午饭上下点黑手。

    萨镇冰他们在享用了一顿糟糕的午饭后，迅速返回了自己的舰队。

    上船后第一件事就是倒一杯水使劲漱口。

    海涛号装甲巡洋舰上提供的就是标准的天津餐食，

    只不过稍微加入了巨量的盐粒，

    而且还借口船上淡水蒸馏器坏了，每日每人限制饮水，让他的嗓子眼就如同塔克拉玛干沙漠50年不下雨。

    “报告，543号炮艇发现一艘未悬挂任何国籍标志的商船，正在东营外海15海里处航行。他们正在进行目视跟踪，询问下一步指示。”

    萨镇冰并未立刻做出回答，而是先给自己弄了一碗刨冰，同时还倒了一杯温水，缓解一下嗓子干燥的问题。

    虽然不像财大气粗的美国人一样能有冰淇淋供应，但夏日中每人限定两碗的刨冰依然让陆军十分羡慕，

    经常私下痛骂海军腐化堕落，一点都没有革命氛围。

    “继续保持目视跟踪，在未突破12海里之前，不用警告。将此信息传给北洋方面，让他们接手后续的跟踪警告和扣押。”

    一旁在作战室内值班的副舰长十分不解，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要让到手的战果飞了？

    “小子，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从你的脸上就能看出你在想啥。

    东营港和潍坊港属于北洋的辖区，我们将这艘船的信息移交给他们，并无程序上的错误。”

    “北洋的军费拖欠许久，满载各种商品的货船到他们手里，可想而知会遭到什么待遇。

    只要对商船出了手，这个篓子可就捅大了！

    到时候一旦被揭开，海军部甚至兵部和朝廷恐怕都罩不住他们。

    这是我们给他们抛下的鱼饵，看似香甜，可一旦咬钩，就再也无法挣脱了。”

    萨镇冰的话让副舰长陷入深深的思考，

    按照国际法理来说，交战国的舰队无法向中立国商船实行扣押等行动，

    这个规定对于英法这种一流列强来说没有必须遵守的必要，可弱国违反了这条法理，那就有的说道了。

    “朝廷肯定三令五申，禁止对商船下手，如何才能确保北洋经不住诱惑呢？”

    “呵呵，这还用得着问？”

    萨镇冰认为副舰长的担忧纯属多余，北洋的船都锈成什么样子了？还在这里纠结。

    “从各国惯例上来看，海军的伙食应当是最好的，

    可我们今天去海涛号上吃的是同款水兵伙食，盐水泡饭加几种腌菜就把我们打发了。

    那些死要面子的舰长吃的恐怕也就和咱们这边的水兵差不多。

    主炮的炮衣也都是缝缝补补再利用。

    船上的英式装潢虽然考究，可搭配的家具却都是一些廉价货，而且和装潢设计十分不搭，

    一看便知道是将原本配套家具卖了才购置新的。”

    “坚固的堡垒，往往不是从外部攻破的，一个人的垮塌往往要从内心开始。

    北洋这支舰队律己进取的心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封锁工作，静待时机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