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锦衣卫的耳目众多,不止老百姓没什么言论自由,当官的更怕说错话。
最该关心国家大事的应试举子,也不敢议论时政,文会往往只是谈文论诗,连论“史”都慎之又慎。
江南这边文风就宽松了很多,只要不是针对性太强的言论,都可以畅所欲言。
“翁老弟,那边又争吵起来了?”
翁晓晓笑着对少年点点头,“欧阳兄,怎么来迟了?”
少年脸色僵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处理了点家中小事,耽误了时间。”
翁晓晓就喜欢跟这种阳光少年来往,论学问也好,偶尔谈谈私事也行,既不担心对方会窥探你的**,也不必担心遭算计。
心是诚的,情谊是真的,彼此相处又留有分寸,这就是最好的友谊。
人家不多谈,翁晓晓绝不会多问,“无妨,周兄也没来呢。”
“还在争论藩王是留是撤?”
翁晓晓点点头,“今日格外地激烈,撤藩的呼声极高。”
“一直没见你发表过看法,你赞成哪一派?”
“谁坐江山,对我们小老百姓有差别吗?他们都是同姓氏的一家人。”
“你这话是没错,可总要分个正统传承吧。”
传承“正统”是文人一贯坚持的,也是刻到骨子里的。
最近撤藩的风头很盛,翁晓晓怀疑这是上面有人在造势。
这个时候,男主应该在谋划着扳倒首辅了,小皇帝看来胜券在握,已经在下面开始布局“撤藩”的言论。
任何皇帝都不会允许有人做大,威胁到他的江山社稷。想法是一回事儿,实力跟能力又是一回事儿,小皇帝终究是太心急了,缓缓图之才有胜算。
“唐太宗算正统吗?宋太宗又算正统吗?欧阳兄,历来都是胜者王侯败者贼,不必太过较真。”翁晓晓压低声音说道。
“玄武门之变”,“烛光斧影”,这两位都是弑兄上位的,史书虽然不会歪曲事实,但是他们的后人会说祖宗的坏话吗?自然不会。
欧阳华皱着眉抓了抓头发,为什么自己本来觉得很有道理的事情,经翁晓一分析,就变了味儿?关键是他说的还很有理,让你无从辩驳。
他不是酸腐书生,与之结交也是因为翁晓说话有趣,见识不凡。尽管他是秀才,翁晓是白丁,可每每总说不过他。
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个一二三来。
“怎么?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我只盼着国泰民安,也愿意为这个目标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别的,真管不了,也不想管。”
“这话我赞同,谁不想生活在海晏河清的盛世。”
翁晓晓凑近了说道:“欧阳兄,听说这边官场有些黑呀,京城那边有风声,说在查买卖官职之事了。”
欧阳华心中一惊,没想到翁晓消息这般灵通,他今日出门晚,就是父亲把他跟兄长叫了过去,交待了几句。
“会倒吗?”欧阳华伸出大拇指,又慢慢放下。
翁晓晓合眼并微微点下头,“新皇要抓权,必然要动一动阻碍,无论是谁在那个位置。”
“我爹早就被边缘化了,也许这倒是个转机呢。”
“伯父定会处理好的,你莫担心。”只是被边缘化,那就绝对有自保能力。想翻身,怕也易如反掌,她没多嘴的必要,也给不出具体的建议。
这话听着舒坦,欧阳华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周兄怎么回事?他从不爽约的。”
“年底了,家家都有事儿的,哪里像我这般无牵无挂。”
“你过年不回家?”
“不回,我没有家了,在哪里都一样。”翁晓晓无所谓地耸耸肩,眼中并没有一点落寞。
欧阳华看着对面单薄的少年有些同情,虽然自己家里也不安宁,但那里始终是他眷恋的家。
可一个人若连家都没有,心里总归是悲哀的吧。
“你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我好着呢。前几日看中了一个小院子,还想着今日聚完,请你们去帮我掌掌眼呢。”
“若手中钱财富裕,是该买座院子的,扬州这地方,永远不用担心买了会吃亏。”
想不出别的什么好营生,翁晓晓就接着写话本子了,不止新本子托人捎带回了京城,这边混熟后,也找了家书店合作,收入很是不错。也是机缘巧合正好看中了这么一座独门小院。
“买了院子,还得添置两个下人才好,总不能回去还要你自己做饭洗衣服吧?”
一个人做点饭、洗洗衣服真不是多麻烦的事儿,可是做这些家务总会占用不少时间,有了房子也需要天天打扫,好像真的需要添个人手了。
买人?
虽然他们家也请家政服务,但是买人,心头多少还是不太适应的。
“欧阳兄说的是,我没经验,还请兄台多提点。”
“这都是小事,有钱就好办。我说,老弟你真不打算参加科考?只考个秀才也成啊,在外行走,有功名还是不一样的。”
翁晓晓从未有过这等想法,“我户籍不在这里,暂时又不想回去,等回去再说吧。”
“县试宽松些,不限名额,只需要有保人就能在这里考的。乡试就没办法了,举人竞争太激烈,不会给外地生源名额的。”
翁晓晓被说得有些心动,“欧阳兄高看我了,我肚里这点墨水都是自学的,跟着先生没念好久,正经的学问是不成的。”
“这样,我先拿几本书几套卷子给你,试试看吧。”
只要能参加考试,考考还是可以的,若有个秀才的功名傍身也不错!好歹是正经的读书人了。
几念之间,翁晓晓就打定了主意。
“那先谢谢欧阳兄了。”
“抱歉,抱歉。”翩翩佳公子田润泽姗姗来迟,满面羞愧,连连作揖。
“都是自家兄弟,迟点有什么关系,坐下喝口水缓缓。”翁晓晓起身给他倒上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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