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婚后的第三天,常安依旧准时地起了床,他起身的同时也听到了顾鲤的一声轻咳,看来也是醒了。
常安穿好衣服后,便来到庭院外吩咐怀琴端水过来。顾鲤也是在这时起身,穿着衣服。
“今天就要去拜见先祖了。”常安说道,“等下我们就去西市买一些拜谒时要用的东西。”
“嗯。”顾鲤也穿好了衣服,应了一声,然后问道:“今日常郎不用去国子监读书吗?”
“我也要和你一起去拜见先祖啊,”常安答道,“所以我昨天就请好了假。”
常安昨天休学前,就向国子监那边请了假,因为按照传统,在这天常安就要带顾鲤去宗祠拜谒先祖,俗称庙见。意思就是说,他们二人的婚事要让先祖们知道,让列祖列宗们承认他们的亲事。
两人洗漱完,马车也已经备好了,二人就径直上车前往西市去买东西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来到了西市后,常安就掀起车窗的帘子,看着四周的店铺和商贩,正在思索着要买些什么东西的时候,顾鲤忽然开口了:
“常郎,现在也快到重阳了,要不要我们把重阳节要用的东西也顺便买回去?”
常安听后,点着指头算了一下,好像也确实要到重阳节了,便点点头赞同道。
“也行,到时候也省了些事儿。”
于是,就在顾鲤的吩咐下,先先后后买了一些用于祭祖要用的牲畜的肉和一些新酒,外带一些重阳节要用到的东西。又因为顾鲤今日要亲手下厨做饭,所以她又买了一些蔬菜食材回去。
回到家,常安和顾鲤就先后沐浴焚香了一番,随后便等到东西准备好后,就由常安带着顾鲤前往家中的祠堂。
祭拜完先祖,顾鲤就要亲手下厨“行妇工”,也就是亲自做饭菜。
顾鲤来到厨房,系上围裙便要开始做菜了,而常安也跟在她的身后。顾鲤本来是想让常安回房去读书的,但是常安只是嘴上迎合着,然后继续跟着,见此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而是任由他跟着了。
常安看着顾鲤先是清点了一番今日买回来的食材,心里简单计划了一下要做什么菜之后,便开始动手了。
“顾娘?”
“哎。”
“你还会做饭啊。”常安说道,“感觉你的厨艺会很好啊。”
他看着顾鲤从洗锅淘米再到处理食材,动作都很是熟练,很显然她并不是第一次下厨。
“小时候就自己学过,自然就会啦。”顾鲤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活儿。
“我也想吃。”
“不行!”顾鲤认真地说道,“这是要给父亲和邻里们吃的,常郎今天只能吃伙房的菜了。”
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脸上传来一点温润的触感,惊得她脸有些羞红。
“常郎,这里还有人呢......”
“我也想吃我家顾娘烧的菜。”常安耍了无赖后,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
“常郎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啊......”顾鲤小声地说道,说着还看了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但是常安事先就把那些下人支了出去,所以现在厨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鲤微微抬头看向常安,见他用着一副有些像“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拉着自己的手臂在摇着,一副“委屈”的样子。顾鲤明知对方是装出来的,但是自己还是不由地有些心软,便同意道:
“好了好了,今天买菜的时候我让真儿和怀琴多买了一些,今晚晚饭的时候,我就做给常郎你好不好?”
“真的吗?”
“嗯。”顾鲤点点头,看着常安笑起来的样子,自己也莫名感到开心。
“那我不打扰顾娘你了,”常安又在她的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就跑开了,顺便还留下一句:“我回去看书了!”
顾鲤看着常安跑开的方向,抬起手摸摸自己刚刚被亲的地方,轻轻笑了一下,就又低下头去继续着手上的工作了。
等到羹汤做好后,也差不多到午时了,顾鲤便把一整锅的羹汤都分好,用了食盒装好,喊上了常安,便一同去邻居那里分发。
周围的邻居们一开门,就看见一个美得让人惊心动魄的娘子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常安,便不由得疑惑。直到常安向他们解释了一番后,他们这才恍然大悟,都接过羹汤喝了下去。喝完后还不由得称赞顾鲤的手艺,以及说常安好福气之类的话。
分发完食盒中的羹汤后,顾鲤还留有一部分是专门给常文孟的。
两人回到府中,常文孟也刚好回到家里,顾鲤便连忙去厨房把羹汤盛出来,恭敬地递给了常文孟。常文孟也是满脸笑容地接过去,喝了一口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
“这羹汤做的属实不错。”
“多谢父亲。”顾鲤此时也是放心下来。
常文孟喝完汤后,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看了看顾鲤,又看了看常安,对自己撮合出来的这一对感到很是满意,不由得说道:“我的眼光就是好,你们两个站在这里,当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这话说得顾鲤有些不好意思,倒是常安挠着个脑袋在那里笑着。常文孟见状也不留他们了,便让他们下去了。
回到屋里,顾鲤照旧是坐到矮桌前继续缝制着什么东西,而常安则从书桌那里拿了一样东西,藏到了背后,来到了顾鲤的跟前。
“顾娘?”
“哎。”顾鲤抬起头看向常安,正好发现常安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藏了什么东西,便问:“常郎你这是......”
“我看顾娘你辛苦了一上午,要不就不做这个针线活了,做点别的事情放松放松。”常安没有回答顾鲤的问题。
“不做针线,那做什么?”顾鲤有些疑惑地问道。
“喏——”常安把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是一本书,他递给顾鲤,说道:“顾娘今天就看看这个,放松放松。”
顾鲤接过书,翻开一看里面的内容,顿时双眼发亮,惊喜地说道:“这是诗集!”
她连续翻了几页,又问道:“这是谁的诗集,写的真好。”
“你猜猜?”常安坐到了她的身边,故作玄虚地说道。
“嗯......”顾鲤看着里面的诗,“这人的文采不错,像是李太白的,但是这诗风又参差不一......难道是很多个诗人写出来的吗?但是这些诗我也没听过啊......”
她又翻看了几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一次看向常安,“我知道了,这是常郎写的对不对?”
常安眉眼弯弯,点点头,“我家顾娘就是聪明。”
顾鲤笑了笑,又翻看了起来,“写了多少啊。”
“这一整本都是。”
“整本都是!”顾鲤有些惊讶,“这么多!都是常郎你自己写的吗?”
常安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毕竟都是唐朝开元之后那些诗人的名诗绝句,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干脆让她自己猜去吧。
“常郎的文采当真好,”顾鲤满是欣喜地说道,“不仅写的多,而且都写得很好,诗风也不一样。”
“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
顾鲤重新翻回第一页,刚打算开始读,就被一只手挡住了书页。她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常安。
“我都说过了,去书桌那里看,那里亮堂。”常安说道,“这里不够亮堂,容易把眼睛看坏的。”
顾鲤乖巧地点了点头,便站起身跟着常安来到了书桌前,看了一眼常安后就开始品读第一首诗了,而常安也就在此时开始看自己的那些书了。
第一首诗有些长,顾鲤细细地看完,看到最后一句不由得念了出来:“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读到最后,细细地回味了一下,但是却没有想出个大概,便喊道:
“常郎。”
“怎么了?”
“这第一首诗我看完了,但是我不太懂里面的意思。”顾鲤抬起头,用自己那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常安。
常安也伸过脑袋,看了看顾鲤指着的那首诗,说:“这首诗是我的一位朋友所作的。”
“朋友?”顾鲤拿手指抵着下巴,开始思考起是常安的那个朋友。
“我那朋友不在长安城里,”常安看她这个模样,便解释道:“我的这个朋友在大雪山上,他是雪山上最厉害的人。”
“常郎还有在大雪山上的朋友啊。”顾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这首诗是说什么的啊?”
“我那朋友是雪山上的一个和尚,而且年纪轻轻就被称为尊者,但是他却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子。”常安说道,“你也知道,佛家人不能有红尘执念,他想还俗但是没有被云溪,而他那女子也被赶出了大雪山,我朋友在伤心之下就写了这首诗。”
顾鲤听后,表示同情地点点头,说道:“倒也是个可怜人。”
“怎么了?”常安看她那有些感伤地表情,便问道,“你该不会是怕我也会和你分开吧?”
顾鲤被一下戳中了心事,不由得脸颊一红,连忙掩饰道:“才......才没有怕。”
常安看着她这样,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我的朋友是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可不一样,我是:先娶老婆再及第,不负如来不负卿。”
顾鲤被他一逗,心里那点小伤感顿时烟消云散,但还是假装出了有些嫌弃地表情,说:
“呸,常郎你乱改的什么啊,一点都不优美。”
“是不怎么优美,”常安又靠近了一点顾鲤,凑到她的耳边,戏弄她道:“那顾娘是不希望我娶你当老婆呢,还是不希望我及第呢?”
“当......当然不是!”顾鲤意识到自己又被常安戏弄了,一抹殷红直接伸到耳根,“我只是说改不够优美,没说这诗改不好......”
说着说着,她突然拿着诗集拍了常安一下,朝着他跪坐起来,这样就和盘膝而坐的常安一样高了,她的眼睛盯着常安。
“成亲那天常郎还口口声声说我最大,怎么今天一直欺负我!”
说着还故作生气,鼓起了两腮,显得很是可爱。
常安被拍了之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了然了些什么。随即把诗集从她的手里抽出,然后牵起她那两只白玉一般的小手,轻轻揉搓着,说:“那顾娘也可以欺负我啊。”
“当真?”顾鲤死死盯着常安。
“当然了。”
“那我就......”顾鲤身体忽然前倾,在常安的脸上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唇印。
“那我就非礼常郎。”
喜欢我叫常安,你叫顾鲤你叫顾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