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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张嘉贞来国子监
    常安等人直接坐上来时的马车,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了。回到家后,顾鲤就坐回到自己的梳妆台前,一边卸妆一边问道:

    “常郎,我刚刚是不是有些激动了啊?”

    常安坐在矮桌旁,有些疑惑地说道:“刚才?刚才什么时候?”

    “就是和张丞相争论的时候啊,我是不是说的太激动了一些。”顾鲤转过身来,有些担忧地看着常安,“万一日后他对常郎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顾娘这是为了我才去和他争辩的,哪里是做错了。”常安笑着安慰道,“顾娘现在可是朝廷命妇了,我也是一个实打实的侯爷,品级都和他一样,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那......那万一他平时就来对常郎不好怎么办?”顾鲤快速地去掉了脸上的淡妆,然后回到常安的身边。

    看着顾鲤满脸的担心,常安则是在上面亲了一口,说道:“不会的,顾娘放心就好了,而且我平日里除了上学和回家,哪里还会去别的地方。”

    “只要他不来我们家,那就都没事的。”

    “但是他是丞相,万一告到圣上哪里去可就不好了。”顾鲤还是担忧。

    常安却笑了笑,说道:“但是先挑衅的人是他,在理的是我们。而且他跟我们斗嘴斗输了,这等丢脸的事情,他敢跟当今说吗?”

    顾鲤这才微微放松,说道:“那就好。”

    此时常安一把将她拉过怀里,说道:“今天顾娘为了维护我,敢和别人争执,当赏。”

    顾鲤一听就高兴了,好奇地问道:“什么奖励呀?”

    “顾娘想要什么,常郎就赏什么。”常安满是宠爱地说道。

    “那我......就要常郎给我一个大亲!”

    “好!”

    ......

    张嘉贞一回到家,就气得一把将书桌上的书都扫到了地上,骂道:“岂有此理!”

    跟在他身后的家仆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丞相,怎么了?”

    “还能是什么事儿!”张嘉贞一屁股坐到书桌前,“老夫去参加个端午观龙舟,那定康侯常永和居然敢出现在老夫面前,真是晦气!”

    家仆愣了一下:只是出现就这么生气?

    “他身边那小娘子也是伶牙利嘴,胆敢说老夫无能!若是老夫无能,凭什么上这个丞相之位。”张嘉贞生气地骂道。

    “妇人之见,就是短浅!”

    家仆此时连忙说道:“丞相息怒,息怒。”

    “息怒?息什么怒?那小娘子说本相无能,那常永和又敢说我卑微,我……”张嘉贞说到这里,又忽然想到了常安说的话,只能硬生生把话给憋了回去。

    “简直岂有此理!张口闭口尽是歪理。”张嘉贞没法说别的,只能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

    “那……丞相是否要状告到当今的面前?参这常永和一本?”家仆此时就开口建议道。

    “那常永和连抗旨抗婚都能免死照赏,他这次只是与本相相争,品级又与本相相同,如何能告?”张嘉贞如此说道。

    但是实际上,张嘉贞不想去的主要原因,还是怕在皇帝面前丢面子。因为他若是要告状,则需要详细说明当时的情况,和一个后生争论,还被说得哑口无言,岂不丢脸?

    况且是自己挑衅在先,若是被知道了,按照常安现在的身份地位,再加上李隆基对他的重视,估计自己还会被说一顿。经过这一番利弊权衡,最终他得出结果:得不偿失,这状不告也罢。

    “那丞相,要不咱们偷偷派人去他们家,做些手脚?”家仆又继续出主意。

    但是张嘉贞却抄起地上的一本书就丢了过去,骂道:“你是蠢货吗?我们派出过好几个人了,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你们当真以为那常永和家里没人吗?”

    张嘉贞叹了口气,扶着额头倚在书桌上,另一只手朝着那家仆挥了挥,说道:“你下去吧。”

    ......

    端午过后第二天,常安自然是要去上国子监的。早上,常安照例是和顾鲤在门口相吻告别后,就上马车朝国子监去了。

    在国子监里,周学正照例是他讲他的课,学生听学生的,而常安在做他自己的事情。常安正设计着东西呢,忽然就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胳膊肘,他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了身边的怀琴。

    怀琴此时低声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谁来了?”常安还有些奇怪地反问道。

    而怀琴则是微微指向了某个角落,常安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有一个老人正在和周学正交谈。随后那个老者就坐在了某个角落,看向了台下。 常安微微皱眉——来者是张嘉贞。他不免有些疑惑,平日里他不上朝不当值的吗?怎么这个点来国子监?

    “不管他,你继续看书就是了。”常安说道。

    但是此时,周学正却开口了:“诸生,今日我大唐的张丞相前来,想趁此机会旁听,顺便抽查一番诸生的学识。”

    “那第一位同学的话......”

    “周学正且慢。”张嘉贞此时忽然开口打断了周学正的话,说道:“不知这第一个学生,可否由本相来点啊?”

    周学正也不恼,点点头道:“自无不可。”

    “好,那本相就点了。”张嘉贞站了起来,拿起《左传》,故作思考似的说道:“周学正,本相听闻你这太学府中,有一魁首,名曰常安,常年于国子监中名列一甲。”

    “那本相就点他吧。”

    周学正点点头,还以为他要抽查谁呢,抽常安那可是完全不怵的。抽查!别人不放心,我还不放心常安吗?

    于是乎,张嘉贞就开口道:“常安!”

    常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然后收拾起了桌上画到一半的图纸,便站了起来。站起来后,就连礼都不行,直接就斜眼看着张嘉贞。

    张嘉贞自然是有些愠怒的,但是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在意地说道:“不愧是太学府第一,竟有如此傲气,都不愿向本相行礼。”

    但是常安却完全不给他台阶,说道:“张丞相一非我长辈,二非我师长,三你我二人地位相同。若是如内子昨日所说,现在该行礼的人应该是张丞相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包括周学正都有些惊讶了——平日里常安温文尔雅,从不拿自己的勋贵身份压人,怎么今天丞相一来就如此?

    杜崔张赵四人甚至开始相互交换眼神,十分感兴趣。这里谁都知道常安的先生是上一任丞相,莫不是因为宋丞相被罢相,如今张嘉贞上位后,常安心有怨恨?

    张嘉贞此时在这么多学生的面前,只能强忍着自己的脸色,然后说道:“本相今日不与你斗嘴,只是来抽查学习的。”

    “那便请张丞相问了。”常安有点遭不住这种厌恶感,转而用手挡着嘴,打了个哈欠。

    看到这里,周学正也不管他们两个人之间是什么关系了,像模像样地对着常安说道:“常永和,注意点。”

    常安这回就满是恭敬地对着周学正抬手行礼道:“抱歉,学生失态了。”

    张嘉贞额头青筋凸起,很明显是在忍着怒气,随后他直接翻开了课本,说道:“常永和,准备好了,本相就开始问了。”

    “虽有,而用楚材实多。归生闻之:善为国者,赏不僭而刑不滥。赏僭,则惧及淫人;刑滥,则惧及善人。若不幸而过,宁僭,无滥;与其失善,宁其利淫。无善人,则国从之。”张嘉贞念出了原句,然后又问道:“何也?”

    “虽然有,但是使用楚国的 人才的确很多。我听说过: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赏赐不过分,刑罚不滥用。赏赐太过分,就怕赏赐到坏人头上......”常安简简单单地就把原文翻译了出来。

    然后常安还补了解读内容:“人才出逃的根本原因,在统治集团内部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作为一国之君,不能正确运用赏罚手段,不讲公平的原则,自然会造成自己内部的分化。所以这一句,是在说如何留住人才的。”

    张嘉贞点点头,然后又随意地抽了一段:“不为利谗,不为威惕,不泄人言以求媚者。何也?”

    周学正直接皱起了眉头,因为这篇课文他还没教呢,按照原本的教案来看,这篇文章起码要到月底才能讲到。这要是换成别的学生,就已经回答不出来了。

    但是他问的人是常安啊,先前就已经通四经了。

    常安很快就把自己的翻译与解读给说了出来,随后就直接坐下,取出自己的图纸,又开始继续绘制了。

    而周学正抽查了两个学生后,张嘉贞就摆了摆手,说道:“不用点了,只是周学正,这常永和每日都在课上做自己的事吗?”

    此时常安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张嘉贞的方向后又继续低下头,张嘉贞一看,便说道:“若是人人都如常永和一般,上课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那岂不是坏了规矩?”

    周学正说道:“常永和乃是整个国子监的魁首,年年的岁试皆是榜首,去年刚通四经,这《左传》他也通习了,便不管他了。”

    越听这些,张嘉贞心里就越烦:怎么一个个的都在夸赞这个所谓的常永和啊......

    “若是人人都与我一样,”此时常安忽然开口了,“那明天太学府就是全员中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