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文平时还是非常注重形象,待人也是很礼貌的,江红柏很少见他这么失控的模样。
皱眉凝视了一下屋里,然后直接去厨房外了。
王小芹和韩顺利这次回乡早,两人很勤快地在院子里做了些改造,把大伙原来放餐桌的位置从院子正中换到了厨房门口的空地。
厨房门口正好有棵杨树,等过几天发了叶子,一夏天都有树荫,在这边乘凉吃饭最合适不过。
趁着回来早的这段时间,两口子还把厨房也重新收拾了,原来不合理和杂乱的地方全部干净整齐。
不仅如此,俩人还收拾了地窖,大伙回来的时候发现地窖都整齐顺眼多了,王圆圆和宋宵他俩贮藏的东西全都没坏,整整齐齐存放在罐子里。
私人区域他们没动,就把大家生活的公共区域全拾掇了一遍,现在新院看起来特利索了。
江红柏走到厨房外,王圆圆宋宵他们几个已经开吃了。
他一脸担心的表情,“孙秀文怎么了?他情绪不对,我叫他吃饭,竟然朝我吼了一嗓子,你们谁知道情况?”
王圆圆心说,就算知道情况也没法儿说啊。
宋宵这时候吃的差不多了,就放下碗筷,站起身说:“你们不用担心,我去看看。”
孙秀文对宋宵特别不一样,这样的不同就跟田明芳对待王圆圆类似,喜欢并且还有些崇拜和信服,大家看在眼里,知道宋宵能搞定他。
王小芹奇怪地说:“晚饭也没见铁牛,我还想着铁牛在,特意多蒸了几个窝头。”
对大家的猜测,韩顺利沉默地吃着东西,并不发表意见和看法,显得十分稳重。
王小芹胳膊轻轻怼了他一下,把自己的碗推过去,“我有点吃不下了,剩了一口你吃。”
语气有一种很自然的服帖,温温柔柔的,俨然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前她总干巴巴的,不带什么语气词,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好几个男知青都觉得她难打交道。
但现在她口吻十分温柔,王圆圆都暗暗惊讶了一把,王小芹居然也可以是个很有女人味的女孩。
可见在他们看不见的这一个春节里,在他们提早回乡下相处的这几天里,王小芹和韩顺利之间的感情已经从萌芽到枝繁叶茂根系壮硕了,眼看快要开花结果。
这天,王圆圆吃完放下碗筷却没走,成心找韩顺利唠嗑。
幽幽地看着韩顺利:“韩知青,你最近毛笔字练的怎么样?这次高考有信心吗?”
对韩顺利这种重生角色她还是挺有探究欲的。
“我没考虑过几率问题,只想着眼于行动,关注复习本身不想那么多别的效率反而会高,最坏的打算,今年考不上就第二年再来,大学我一定要上的。
毛笔字练得也比去年少了,过了一开始的熟手阶段,现在想再提升有点困难,时间和精力都不够,最近主要是复习,等考上美院再说别的,对了,关于英语方面,王知青,我听他们说你英语特别好,能不能借你英语笔记我抄一份。”
他们几人是提前得到展宏瑞的消息,知道头一年开放高考就得考英语,后来事实证明展家的消息很真实,在这一年的考试里,有大批不知情的人因为没复习英语而落榜。
“可以的,不过你得快点,等田明芳和艾艳她们回来估计也得朝我借。”王圆圆大大方方地应了,她有个笔记本里写满了各种语法知识,浓缩了很多教材的精华,大家都争着借。
“没问题。”韩顺利给了个准时间:“最多两天。”
他对王小芹说:“回头我也帮你抄一份。”
王小芹对其他主课都没啥太大的信心,更别说英语,她完全没有英语基础,闻言直皱眉头:“艺术类院校对文化考试没那么看重,到时候分数线应该不高,英语我稍微看看就好,你不用抄两份,我就用你的,你看完了我看。”
王圆圆听到这就好奇地问:“你们打算报考什么学校?”
韩顺利:“第一志愿是中央美院,其次是长安美院。”
中央美院是全国最优秀的艺术类大学,享有最高声誉,招生的要求恐怕不低,对王小芹来说有点困难。
她这么想着,就听韩顺利说:“我和小芹讨论过,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各自考到哪里算哪里,彼此都不为对方牺牲自己,上大学就分开上,等一拿到毕业证就想办法团聚。”
嗬,不愧是重生人士,是凡关于人生大事拎得都很清。
王圆圆一番试探结束,起身说:“规划的挺好的,我支持你们!我去给你拿笔记。”
她拿了英语笔记给韩顺利,晚饭没参与做饭,就主动拾掇碗筷打扫卫生。
等忙完之后往宿舍走,路过孙秀文宿舍朝里看了眼,没亮灯,窗帘也没拉,人不在屋里,那边宋宵宿舍也是一样的情况。
估计这俩人是趁着大家吃饭那会儿出去了。
此刻,山腰上一片悬崖旁的巨石上,并排坐着俩人。
孙秀文这次没喝酒,他只是安静地吹着晚风,偶尔蹦出一句感慨。
“真的,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我和他之间要怎么着,我自己都很难抉择了我不想他跟我一样难,我压根不想让他知道,我想我自己偷偷乐着就好了,但我没想到我还是那么在意他对我的看法和态度……”
他从没对宋宵说过他对铁牛的感情性质,也没解释过他所谓的感情和抉择一类的话题。
但,很多话不需要说破,不用点明白,宋宵都懂。
“一开始你确实不抱期望,但在相处中你还是失了初心,你想跟他走长远,哪怕以好朋友的关系走远一点,你想跟他有未来。”
孙秀文抿了抿嘴,没否认。
宋宵又说:“你有自信你们即使不是恋人关系,但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他话锋一转:“但是,你没想到今天让你失望了,你发现他都是为了还人情才勉强自己跟你走得近。”
“……对,你说的都对,一针见血,我就是见不得他为了还人情顺着我,其实在心里只把我和别人一样看待,这显得我特别自作多情。”
“别那么早下定义,他只是没那么会表达。”宋宵扭头看孙秀文,言外之意可能是误会。
孙秀文嗤了一声,“可他走的真干脆啊,我让他走他就走了。”
他心里乱乱的,毛毛躁躁,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期待,那种感觉就像是一把火烧了的草地,明明黑乎乎的一片,却又有几颗新生的草芽执着地从地缝里钻出来。
宋宵看出他心不在焉了,站起身,结束了话题:“不早了,下山吧。”
“你不陪我了啊?”
宋宵深深地看他:“难道不是你想回去了?走吧,别让自己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里走不出,这于事无补,你需要行动起来,随便做点什么,要么振作起来看书复习,要么去找铁牛把该解开的矛盾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