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演好文弱,林楚夕用力抱住火苗腰身,借此抑制移步躲闪。
身后之人,后发而先至,俨然是灵月境界高手。
那人飞速接近,一掌探向楚夕后心。心里念叨,听令行事,一击即走,万不能暴露身份。
全被楚夕听了去。
砰!
一声闷响。楚夕强压护体灵气,生受一掌之力。
灵力被青夕甲所阻,劲道却打实传入体内。楚夕顺势前扑,将火苗推倒。
短剑此刻方至,剑锋早被银币所阻,斜擦过火苗肩头。
此时众人才醒神,身后的破碎声中,窜出一人来!待回首望去,只剩一个渺远背影,身形极像男子。
火苗倒地,匕首却稳。
她趁机插入身前敌人脚面,携着心神激荡之下的灵力,尽没而入,只留下手里半截剑柄。
短剑刺客已被钉在原地。
林飞终于赶上,接连几棍断其四肢。众人方有空查看楚夕伤势。
林姑娘趴在火苗背后,全力调乱气血运行,强吐小口逆行之血。众人只道是受那一掌的损伤。
后背一热,火苗吓坏。翻身抱起楚夕,呜呜直哭,“小姐,你怎么样了?”
青禾倒是沉稳,“她也有青夕甲,或被掌力波及,并无大碍。”
她又看向短剑首领,目光不善,“林飞,听说你和楚凡审讯青衣人,颇有成效。不如当场审他。我想知道,谁在炽焰城袭击我。”
轰!
随着公主话音落下,短剑首领的头,炸了!
青禾气急,“林飞!你也学三胖那变态!还没审呢,砸了做什么?”
林飞冤枉,“我没动!这不,棍子上都没沾血!”
楚夕佯装一副病态,“是他不想被审,自绝了。咳……我们先回别院,此处危险。”
林飞遵照楚凡的教导,摸了一遍尸体,只得到几柄粗糙短剑。
又拔出火苗的匕首,擦拭一番,却没了剑鞘,只好用手拎着。
火苗脱下外衫,帮楚夕穿好。刚才那一掌将她后背的衣服震碎,露出玉肩点点。火苗绝不同意。
此时才发觉,适才火苗肩上受了一剑,只割破衣衫,未破开皮肉。
林飞赶着全无棚壁的平板马车回别院。
青禾气不过,将几具看似多肉的尸身拖上车,“带给熊宝,做零食!”
她终究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回到别院时,楚夕伤势已好。灵月体质,在灵力每夜涤荡之下,生机盎然。
楚凡不放心,请罗绮再三检查,的确没伤,才算作罢。罗绮暗自奇怪,这姑娘体魄蛮好的,怎说先天不足呢?
她又念及最近遇到的事情,还是别多嘴?楚凡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楚凡气不打一处来,“你的迁怒呢?怎么不说话了?乌鸦嘴!”
他依稀记得,上次自己重伤而回,公主殿下做了个不好的假设。
青禾更是气不顺,“你管我!不说话表示全有嫌疑,这次抽成翻倍!我要请父王彻查,看谁如此嚣张,敢在炽焰城惹我!”
楚凡心气儿更不顺,“你省省吧。自我被人打断腿开始,在炽焰城惹你的还少了?”
二人互不相让,左一句,右一句,竟拌起嘴来。
楚夕见事不妙,急忙出声,“你们别吵。这次更像是冲我来的,只是不知,为何伤而不杀?先前派出的八人分明在送死。最后那高手,似有灵月级水准,一击即走。实在莫名其妙!”
林楚凡闻言,立马想到不好之事。
他忽然神色凝重,“你们近日不要出门。罗绮陪我回府。熊宝跟着楚夕,寸步不离。若再生事端,你的毛别想要了!”
『剃毛,还是扒皮?』
明知他虚张声势,熊宝仍呜咽一声,点了点血淋淋的嘴巴。
雨伞有样学样,跟着点头,甩出一地血水。
荆沐雨气哭,上次还偷偷的,如今已明目张胆。她再也不想抱着雨伞睡觉了!
楚夕急忙安慰一番,更现身说法,直言熊宝食肉如何云云。
林飞提着破冰棍,重新套了一驾马车,送二人回府。
林楚凡好奇问道,“你已有灵媒,还离不开这破冰棍么?”
林飞一句,“棍法不能扔!”
楚凡被怼得哑口无言。心中腹诽,先前看书童没兵器自保,才传铁棍给他。现在摇身一变,成为天香阁记名弟子了,也不说把棍子归还。
罗绮有些紧张,自从二人确定尴尬关系,这是她初次入府,而且是陪楚凡一起。
后者无知无觉,心思早飘不知何处去。
林楚凡仍不放心,“罗绮,楚夕的伤势真无大碍么?”
美人皱眉迟疑,“十分健康,未曾被掌力伤到内腑。”
楚凡狐疑,“这真的正常么?那青夕甲如此神奇,竟能将震人吐血的掌力消弭于无形?”
美人目光扫向车帘,欲言又止。
楚凡了然,“林飞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罗绮斟酌用词,“楚夕的身体,的确十分健康。生机旺盛远超常人。似刚才那种隔着护甲的掌力,茶盏时间,即可恢复如初。”楚凡起身钻出,接过驾车的任务,“对外称楚夕被掌力所伤,需静养月余。林飞回别院传话,让她静养一个月。”
回到林府,楚凡扯着罗绮直奔西院。
罗绮忐忑,“不先拜见父亲么?”
林楚凡心中烦躁,“这会儿顾不上他。若无事,出来时看他一眼。”
来到西院,被两个中年侍女阻住去路,二人忙行礼通禀。过了好一会儿,才被准许入内。
罗绮心中称奇,只能乖顺跟着。
许是有外人在场,楚氏隔着屏风接见,“急匆匆来见我,所为何事?”
楚凡扫一眼屋内外的众多仆人,沉吟道,“母亲,这位即是我上次提起的罗绮。许久未曾拜见,她觉得失礼。我便将她带来。”
罗绮瞪着大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楚氏听出弦外之音,“都下去吧。我们一家三口说些家常话。”
诸人退避,楚凡示意罗绮查验附近,“母亲容禀,此次实有要事求见。罗绮随行是为护我,请母亲不要见怪。”
楚氏并未责怪,“孟今当街行凶之事,我也听说。你的冰熊呢?怎劳烦罗绮护着你,大才小用了!”
罗绮听闻点名,谦逊行礼,“见过母亲!能护他周全,亦是我心之所愿。”
楚氏叹息一声,“你是个好姑娘,拴在他身上,实属……苦了你了。”
罗绮谨小慎微,“母亲过誉。楚凡待我很好。”
楚氏勉励道,“你二人之事,我不便插言。今后若事有不谐,可来禀报。我为你做主!”
罗绮拜倒谢过。
楚凡终于抢到开口之机,“熊宝留在别院陪楚夕呢。今日她随公主参加诗会,归途遇袭……”
啪!
尚有后文未尽,屏风内碎了一只茶杯,“楚夕如何?”
罗绮一凛,这便宜婆婆深藏不露。
楚凡就着话头,将事情叙述一番,更将疑点尽数托出。
楚凡隐晦地猜测,“总体来看,对方更像是帮我们试探青夕甲的防护能力。”
楚氏沉吟良久,“此事你处理的很好。静养期间,不准她离开别院,帮我把话传到。”
又转而对罗绮言道,“听楚凡说,你医术了得。府内有一套特制的金针,尤其适合针灸之法,去找李管家取了,送给你。”
楚氏说完,隔着屏风摆手。
罗绮还欲道谢,楚凡一把拉起她离开。
二人领了金针出府。
合计九根,长短粗细各有不同,甚至有一根形状似小刀,很是奇异。
林楚凡嘀咕,“这都粗成筷子尖儿了,也能叫针?”
罗绮很是喜欢,细细赏玩,“针只是代称,暗指配合针灸术施展的九种工具。你怎不告诉母亲,楚夕她……”
楚凡抬眼盯着她,“我最开始,寻贮灵石,乃是为楚夕唤灵。母亲言,妹妹体弱,先天不足,不可修炼。”
他咬紧了后半句,“你想同母亲说什么?显你医术过人?”
罗绮讷讷无声,“不是说,出来拜访父亲么?”
林楚凡收敛神情,“若无事,出来时看他一眼。如今有事!”
罗绮惊奇,“又有何事?”
她自来到林府,只觉这座宅子透着古怪。
楚凡白眼一翻,“急着回别院,不算事?”
次日清晨,王宫偏殿。
洛长风勤修不辍,却被内侍总管苍老的声音打扰。
“陛下,白梅有要事禀报。”
国主皱眉,“离了孤,此楼便无法屹立不倒么?”
门声咯吱,一道黑影闪入,“请主人恕罪,白梅办事不利,特来请罪。”
国主戏谑道,“如何办何事不利?孤未曾听闻。”
白梅跪倒叩头,“昨夜,城内七处据点被端。折损人员过百,其中……八名灵月后期。”
洛长风深吸一口长气,“只有七处据点,如何折损八名高手?”
白梅声音发颤,“第八人,是内定的御灵司副手。”
国主眉梢一挑,“他这么快就暴露了?最近他执行过什么任务?”
白梅嘶哑说道,“他还未正式上任,只在昨日参与试探林楚夕一事。”
国主眉头纾解,“结果如何?”
白梅的声音越来越小,“结果,未知。参与任务的人,全员折损。听说,林小姐被掌力震伤,吐血不止,需静养月余方可恢复。”
国主叹道,“又是道听途说!要你们何用?孤不如去问青禾。退入蛰伏期,不再接任务,休养生息。”
白梅暗自松口气,行礼告退。
一件震惊全国的大案爆发。
炽焰城,京师之地,竟有狂徒一夜之间杀人过百。
死者分属七处。或客栈,或酒楼,或赌场,或布庄,不一而足。唯一相同之处,死者无明显创口,仅在面部刻上一朵娇俏梅花,栩栩如生。
有人说是梅府所为,留下梅花示威。
有人说是暗影楼下手,梅花正是暗影楼的记号。
又有人跳出来揭发,暗影楼岂不是梅府豢养的,皆有梅花暗记。
还有人言,暗影楼惹到不该惹的人,遭到报复。面刻梅花,意在嘲讽。此案愁杀雷引。
他刚领了御灵司的差事,队伍还没整齐,凶案频发。
前有笔墨山弟子孟今发疯,当街行凶。后见神秘高手,拦路行刺公主。这两件事儿还没着落,又遇到杀戮盈百的魔道狂人客行炽焰城。
最可气的是,他暗自甄选许久的御灵司副手,也身死在这场浩劫中。
真是流年不利!
外头风言风语,影响不到之风别院。
自楚凡带回母亲命令后,楚夕真的病了。
她装得十分严谨,以灵力将原本无事的内腑挨个折腾一遍。皆是轻伤,只要不用灵力修复,一个月好不起来。
罗绮似有所觉,佯装不知,反帮楚夕圆谎。
罗医师信誓旦旦,“定是那厮掌力阴毒,初始看似无事,实则藏了暗伤。如今全部爆发,至少要修养一个月,恐怕还要更久。”
这伤,总算是坐实。青禾竟信以为真。
这半个月,已无人敢问折价文牒之事。
公主正在气头上,逮住谁,非扯下一层皮不可。抽成翻倍自不必说,折价也不高,之前所谓的最低价早已不复存在。
各家没奈何,只能节流,盼着公主下次心情好些。
倒令别院清静不少。
楚凡终于收心,全意投入修灵之中。有天泪辅助,他对灵力分外敏感,深觉自己修行勉强跟上身体消耗。
难道中了涣灵散?此物已成为他的阴影。
仔细探查,却又不像。反而那百多个星点日益明亮凝萃,内视之下,晃瞎他的小眼睛。
再仔细对比一番。上半身的星点,比下半身的更显精华。
由此反推,或是中了冥蝶灰烬,解毒的同时,精炼了灵力。不知是福是祸。
按理说,修为精进是好事。可他现在唯恐进步太快,暴露天泪。
幸而冥蝶之毒,缠绵难祛。每日修灵意在调理伤口,精炼灵力却无数量增长。俨然伤重未愈,灵力并无寸进。
熊宝整日陪伴楚夕,饮酒修炼,悠然快哉。
更带坏了雨伞。
小家伙饮酒之后,很是疯癫,四处吐石头。
客房被砸得破破烂烂。荆沐雨甚是为难。
楚夕反觉有趣。“无妨,雨伞开心就好,又不伤人。拆几个屋子而已,很快重建回来。”
忽逢暴雨天,罗绮推着楚凡,在屋檐下数地面的水泡。
楚夕缠绵病榻,也享用轮椅待遇。火苗与林飞护着她。
熊宝为讨楚夕欢心,在雨中建起一座冰屋,廊道直连屋门。
楚夕示意,火苗推其上冰路,直入冰屋。
举头望大雨,漫天落凡尘。噼啪摔碎在透明的冰层,吓得林姑娘忍不住眨眼睛。
忽有下人来报,梁府小姐来访。
众人不明所以。楚夕探出头来,“罗绮姐姐,大概是找你的。那也是个苦命人,能帮,就帮她一把。”
后者半信半疑,暴雨天访客,也太奇怪了。
楚凡没冰屋可玩,又遇罗绮有客,转身回去修灵。
罗绮不敢放他独处,毕竟伤还没好。便只得留在屋檐下,看冰屋欢声笑语。
熊宝精进神速,冰屋比上次那冰蛋美观许多,也结实不少。
约莫半个时辰,罗绮携着梁红叶一同来到后院。
那女子客气道,“红叶谢过姐姐妙手回春,解我心中烦忧。”
罗绮心有戚戚,“梁小姐言重。本无是非,是你心中忧思过甚,凝郁不解。如今得知实情,心绪舒缓,自然精神大好。”
二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靠近众人。
罗绮出言挽留,“公主回宫去了,晚上才到别院来。若不嫌弃,梁小姐便留下一起用过午饭。暴雨盈天,正是留客的日子。”
聆风郡主闭关不出,公主不在,楚氏兄妹伤病,只能罗绮做主。
梁红叶求之不得。只是她今日穿着朴素低调,头饰妆容也不华丽,若非熟悉之人,真认不出来。
她也有意攀谈,了解折价文牒之事。
到了她家这个地步,价格几何,已不重要。无论多贵,都进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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