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同伙之间约定什么暗号,彼此呼应,相互配合。那一定要选一种容易辨认,却不易模仿的。
否则,会闹出笑话。
对于林楚凡执意要求天心道歉这件事儿,两女不置可否。
罗绮拉扯楚凡坐下,捏着他的右手诊脉,左手却忍不住,放在他的光头之上抓挠,已经有些轻微的刮痧感。
楚凡虽有些不耐,却也只是微微偏头,却没挣脱。
这一偏不要紧,看到熊哥张牙舞爪飞奔而来,直取天心而去。
楚凡吓了一跳,我也没挠头,你怎么就动手了呢?想着想着,头顶传来轻微的刺痒。
好吧,它把罗绮的手,看成我的了?可是你这动静太大,已经被天心发现了!
无奈之下,林楚凡挣脱罗绮,一个飞扑,将熊宝半路撞入没什么水的池塘。
摔得这个疼!
他嘴里嘟囔着:“你看错啦,没事的。”
他企图安抚熊哥。
冰熊肯定不能同意,『我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去冲那个明显打不过的天心,结果你和我说看错?你看我今天能打错不?』
两个家伙顺势在泥塘里扭打起来。
天心冻得那层冰,本就不厚,再加上火蛇肆虐许久,早就融化成水。
熊和少年在里撒泼打滚一通,最终以泥熊略胜泥人一筹收场。
临洗漱之前,楚凡特意留了天心一道用午饭。他本是客气一番,没想到后者轻轻‘嗯’了一声。
他这才硬着头皮,吩咐厨房准备一桌素菜。
等他别扭着洗漱完成,厨房的菜早已摆满了桌。三人一熊尴尬一桌,勉强吃了点儿。
楚凡后悔多此一举。
有天心在,他和罗绮有很多话,不好直说;反之亦然。而在他不知不觉的视角中,两女也因他,未再针锋相对,言辞也不那么尖锐露骨。
最后,一顿饭下来,吃的最饱的,应该属天心和熊宝。
前者是认真用餐,毕竟是接受了邀请;后者则是冷眼旁观看好戏——『三角关系最下饭了。』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三人私下里用餐,也没有见到天心摘下面纱。
林楚凡不无恶意的猜想,她和子曦,脸上可能都有疤痕,只是位置不同罢了。
最后,天心委婉地表示饭菜可口美味,以及,过几天再约你。更在罗绮恼怒的注视之下,御蛇离去。
“下次记得走正门啊!”
林楚凡喊完这句话,手臂就被罗绮掐得青紫。
没了外人在场,楚凡将彼此分开这段时间的见闻,删减一番,娓娓道来。导致对方满脸神情凝重。
罗绮一脸担忧,“你可能惹麻烦了。”
楚凡有些不耐。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惹,麻烦就少过一样。
熊宝将一包袱战利品叼过来,扔在桌上,自顾趴在一旁,明目张胆地偷听。
罗绮帮他分析道,“这两件事,都很棘手。暗桩被抢的事儿,早晚会查到你头上。能在京师近地做此营生,来头必定非同小可。若是你舍得,那四个奴隶,不能留。”
林楚凡听了这个火大。我花钱买的奴隶,怎么就不能留了?那抢劫的事儿,是我一个人就能做的?
林楚凡执拗摇头,“不必!那劫匪的头目,我见过。是劈山派许进,若是有人想坑我,就把他招供出去。”
早知他不会听,罗绮也不强求,转而检查那些瓶瓶罐罐,以及秘籍和兵刃。
罗绮随口问道,“你把他供出去,不就得罪了劈山派?”
林楚凡神色夸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我不是天香阁半个弟子么?你们号称七大门派之一,难道还会怕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
没人觉得好笑,“话不是这么说的,强龙不压地头……夺魄!”
罗绮话锋一转,惊呼出声。
楚凡瞄了一眼,她正一手捏着个小瓶,一手翻着那本没名字的破书。
林楚凡深以为然,“嗯,破的是挺多。”
罗绮摇头,“我不是说秘籍破。这人,应该是魔道高手——夺魄!”
什么魔道高手,就是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家伙。
林楚凡不以为意,至今还在惋惜,那块肉干不如喂狗。
罗绮见状,也是心焦,苍白的脸色,更冷了几分。
她单手拂过发丝,虚握着什么,平伸到楚凡面前。
后者略感惊奇,伸手摸了摸,竟是无影剑!
她竟然将剑藏在头发里!这女人真是……
罗绮提醒道,“还记得它么?无影剑——封魂。”
林楚凡后知后觉,“封魂?夺魄?这俩难道是一对儿?都死在我手里,真是缘分。”
见他知晓利害,罗绮收起无影,继续翻弄秘籍和一双银钩,对那几瓶药物,却是没什么兴趣。
林楚凡又对那秘籍好奇起来,“你帮我看一看,这钩法秘籍是不是很厉害。那丑鬼用这个,以一敌三,竟然不落下风。我想着若是好东西,你帮我抄一份藏起来呗。”
罗绮又好气,又好笑。你接连杀了人家两大高手,不怕寻仇?似乎有哪里不对……
罗绮奇怪道,“你和熊宝才两个,他怎么以一敌三了?秘籍是真的,兵刃也配套,留下便是,还抄什么。”
林楚凡自有一套歪理,“那你可不知道了。路上遇到一个叫福生的孩子,一把柴刀耍得熟。我那捆柴,就是买他的。我估摸着,他该有灵星后期的修为,说不定哪天就晋升啦!那些药瓶都有用么?”
名医闻言一把将几瓶药夺过,收在一旁的药箱之中,特意贴了些记号。
罗绮讳莫如深道,“这药你用不得,心脉会受不住,过几天我带回红袖馆。你不是想抄书么?还不笔墨伺候!”
楚凡倒不是真心想用那药,就冲丑鬼夺魄的人品,也不是什么好药。他只是不想过多纠缠以一敌三的事情,毕竟,桑蜃还敲了罗绮不少竹杠的。
林楚凡嘟嘟囔囔,铺纸研墨,还不忘斟茶燃香,“林飞也不知道野哪里去了!别人家都是少爷执笔,红袖添香。到我这就成了给红袖馆的花魁添香。”
还没说完,就被罗绮扯住了耳朵,好一番扭拧,直疼得龇牙咧嘴。
林楚凡连声嚷嚷着:“给红袖添香,是我的荣幸!”
这才躲过一劫。
罗绮笔法迅捷,如同她的身法一般灵逸洒脱,运笔如飞,还有余力闲聊。
“你抽空先去看望郡主吧。她昨夜与慕长老对了一掌,大概会有些难熬。”
林楚凡佯装听不出,这句话的重音在‘先’字。
他反而大骂雪域,你不仁休怪我不讲义气云云。
罗绮瞪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装傻充愣,也颇为无奈。
难道这就是男人的天赋?他才多大啊!
罗绮详细解释道,“长老说,无梦修出了风雷之力。我想,你是不是该带着熊宝,过去一趟。听你说,熊宝似乎有些天赋异禀?若是能助她一臂之力,你的处境,也能略微好一些。”
是这么回事儿啊!
我还以为,师叔终于对你下手了呢,可吓死我了。
师叔修出第二灵力,岂不是即将突破境界,晋升灵阳?
话说回来,我现在已经乱糟糟弄出三种灵力,到时候是不是没有瓶颈,恒月直接耀阳?
算了吧,天纹还没死,我如何敢突破灵月!
林楚凡收敛心绪,安慰道,“这种事,熊宝自己去就行了。我在家陪你。你伤势痊愈之前,我不出门。”
女书法家冷哼一声,嘴角的弧度却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皓腕凝霜雪,青镯染墨香。她笔速更提了三分,落下一个一个钟灵俊逸的字影,没一会儿功夫,便誊抄完成。
罗绮心情舒畅之下,不仅笔速胜飞,还灵光乍现,自顾提了个名字——《多破钩法》。
对此,林楚凡唯有哭笑不得。
这名字,只能说很幽默、很有纪念意义。至于这四个字,写得也好,至少我认识。
哎?那之前抄的那一堆,看着像跳舞一样的东西,都是啥?罢了,她认得,也就算我认得吧。
楚凡的见闻告一段落,之后才是重头戏。
罗绮倒是没他那么复杂,一路平铺直叙,将自身所见和盘托出。
对于什么,神谕传教、浣落墨香等各派的反应、甚至以洛宣为首的王室态度,都不在楚凡关注之列。
见了天心一面,有些事情彼此相照,子曦应该是为了天泪而来。
至于他是否想公开这个消息,林楚凡虽然无奈,却也谈不上惧怕。又不是小爷不想还,是你们教里出了败类,有心坑害我在先的!
他的关注点,唯有两件事。
其一,雪域几次三番行刺罗绮,有些过分。
其二,有人行刺楚夕!
想起这个,他的脸就一阵疼。虽然被母亲关照,值得庆幸,但是总惹她生气,恐怕不妥。
是该着手办这件事儿了。
他念及此处,原本许多疑问,都不想再开口。
林楚凡倚在门前,盯着泥塘发呆。他周身时而散出热气,时而闪过冷风,惹得罗绮忧心忡忡。
“二狗走了没?”
林楚凡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任谁也想不到缘由。
熊宝一顿比划,大概是推着冰,心满意足的回去。
“那只能劳你走一趟了。”
楚凡回到桌前,狼奔豕突写了一封难看的信,胡乱夹入那本《炼体术》中,连同书一起丢给熊宝。
楚凡嘱咐道,“书与信亲**给师叔。换林飞回府,让他带着审讯结果。你就留在那边,全心助力师叔突破境界。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罗绮全程旁观了他的狗爬字,竟真的约冰岚吃饭?
至于什么‘帮他检验那本粗浅的《炼体术》之可行性’,完全成了捎带。
之后,如何激发熊宝的雷灵,嘱咐无梦相关的注意事项云云。
在罗绮看来,完全都是障眼法。他该不会,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吧?虽然有些幼稚,但的确很暖心。
熊宝感觉自己受到了物种歧视,甚至是侮辱,好一顿张牙舞爪。
还是罗绮感念之下,取过一个好看的木匣,将书与信一同装好,裹上一块好看的丝绸,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给冰熊背上,送出门去。
如此,院内就只剩他们二人。
楚凡也顾不上装病,牵着罗绮的手,往屋内走去。
他关上里外门窗,就开始脱罗绮的衣服。后者有些愣神,这孩子是怎么了?难道,他终于长大了。
然后,罗绮十分配合,褪去外衣,露出雪腻的香肩,与一双耦臂。
对于绣着初荷落虹的肚兜,林楚凡视而不见。
他反手拆开了美人手臂上的绷带,结果却没有伤痕?再拆另外一只,这才看到药粉弥漫的剑伤,惹得罗绮咬牙皱眉,愣是没喊一声疼。
适才与天心比划一阵,已经有些许挣裂,渗出淡淡血迹。
楚凡无言,双手慢慢掐了几个奇怪的指诀,泛起微白的光晕,轻轻覆在玉臂之上。
罗绮只感到一阵温热,跟着一丝酥麻,后来就是一阵奇痒,忍不住轻哼出声。
林楚凡一脸心痛,“伤得蛮深,这一剑我记下了。右臂分明是好的,你怎么缠得像根莲藕一样?”
罗绮脸一红,支支吾吾一阵:“我担心左手裹得久了,两臂不一般粗细,跳舞的时候还不丑死。”
林楚凡还有什么话说呢?你长的美,你说的都对。
贯穿伤略微多耗了些时间,却也在外伤之列,很快便恢复如初。
美人擦去沾染的药粉,反复揉捻几次,心中惊叹,尚未来得及感慨:“神谕教的巫术果然神奇”。
就被楚凡将衣服给她穿好了。
就这样?看楚凡忧心忡忡的模样,罗绮一阵脸热,忍不住轻轻拍打自己。
林府后院,郝队长意气风发,找到了当年,训练新兵的感觉。
少爷这次外出一日夜,带回四个手下。首先想到的就是,交给他郝元调教。
这可是莫大的光荣。
为了不辜负少爷的信任,那边的正室之争刚刚结束,他便扔下二狗,领着几个亲兵,逐一操练起来。
李管家人老成精,看郝元走路有些飘忽,急忙拽到一旁提醒,切不可疏忽大意,得意忘形。
郝队长一阵愕然,老李也不像这种人啊。怎么今天泼起我的冷水来了?
看他傻愣愣的,李管家摇头叹息,终究还是年轻啊!
老李耐不住心中寂寞,有心炫耀一番,也好叫这小子,日后不敢轻视于他。
老管家终究还是对郝元下手了,扯着耳朵嘀嘀咕咕一阵。
“什么!”
李管家抬腿就是一脚,“你个混小子!这种事儿喊那么大声,找死么?还不快去安排了。”
李管家哼着小调,转身离去。
他准备在府内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再配上几个侍女全程随侍,应该就没问题了。倒是这衣裳有些微妙,不能直接穿少夫人的,侍女的衣服又不够档次……不如,将大小姐订制的衣服,挪几件送过去?
就这么办!回头抽空补上即可。
郝元一阵傻眼,叫停了操练,盯着那个面目的确有些清秀的,盏。
他细细看了许久,忽然想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僭越?
郝元赶紧招呼两个侍女,拎着盏,去寻李管家。剩余三个饭桶,原地操练。
他忍不住心中遐想,少爷这名字取的没毛病,一个赛一个能吃,都很有量。
忽有下人来报,老爷传少爷到书房一叙。
这种事儿原本也不必惊动郝队长。只不过,自从少夫人入府,那北边的小院,就不是谁都能进的了。
接连发生三四起,误入被重伤事件,不论真假,也无人敢声张,最多报到管家这一层。
老李自然不会做这个恶人,暗中示意,郝队长乃是少爷的亲信,这种讨好的事情,你们不要生抢。
楚凡为罗绮疗伤之后,两人正针对‘戒灵养身’一事,展开激烈辩论。
一个抓住伤身害命不放;一个强调,群敌环伺时不我待。
正在僵持中,救场如救火的郝元来了。
他只见三少爷哈哈一笑,冲了出来,与回府之时,卧病在床的样子,判若两人。
林楚凡好奇道,“老头子又找我?这次没什么坏事儿吧?那四个人,你好好调教几日,待他们身子骨好些,我挨个特训。”
郝元一脸奸笑,“嘿嘿,少爷大可放心。我一定帮您,好好调教。保准儿您满意!”
怎么看,都觉得他的笑容不怀好意。楚凡左思右想,也没想到缘故,便就放下。
他三两步来到书房,本想推门而入的,看看周围的亲兵和家丁,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直到里面传出一声轻咳,楚凡才推门进入其中。
老头子一如既往,捻着柔软的胡须,上下审视林楚凡。
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很想问一句,今天退朝怎么如此之早,却终究咽了回去。
林凯问道,“前些日子,焰灵书斋学子入城,进宫面见国主。听说了吧?”
听说倒是没有,不过那一拨人,我见到不少。算起来,有一个多月了吧。赶巧了,正是我自残骗悬赏那天。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对林凯说的。
见他光着个脑袋,微笑不语,林凯也不动怒,“若非你们当年,闹出那件事儿。此次面见国主,必有你一席之地。”
林楚凡一惊,“等会儿,老头子。话可不能乱说,我没闹事儿,也不想面见国主。什么书斋学子、高官厚禄,我都不感兴趣。你可别瞎折腾啊,到时候弄得麻烦,无法收场,可别怪我。”
林凯闻言,放下手,按着座椅扶手,沉凝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凯思忖半晌,终究问道,“你以为,是我想帮你谋个一官半职?我巴不得,你做个普通人,闲散一世。你大哥已经外放做了城主;北地罢战和谈,当初又是经我之手促成;如今你又成了无梦和亲之首选。许多事情,是躲不掉的!”
那可不一定。说不准,哪天我人品爆发,无伤突破灵月境界。看谁还敢跟我……好像是不太够用,师叔都摸到灵阳,天心看上去也不弱太多,灵到用时方恨低啊!
林凯见他不言语,以为楚凡转了性子,耐心提点道,“我传你来,也是未雨绸缪,算是给你提个醒儿吧。最近多看些律法、史集、道德文章。说不准哪天,你也要跟那群学子,一道参与官员任命考核。别太丢脸,混个闲散文职,和亲之事,也能好看些。”
林楚凡都懵了!“和亲,还要考核官职?那我退婚行不行,让洛云上吧。他想娶无梦都快想疯了。”
林凯气得大拍桌子!
却看那孩子并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和他闹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