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2章 疑案未决风波起
    之风别院。

    无梦发觉自己形象不佳,自林府落荒而逃。

    她归途反思,适才匆忙,连师姐都没见过,就赶了回来。

    然而,她看着半个别院的断壁残垣,心情更加不美丽。

    这都是那冰熊拆的?

    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冰熊一个,怎么可能拆得这么快?

    无梦忽觉身后有异,遂拔剑出鞘,一闪而击。

    一声熟悉的惊呼,“啊……师叔!”

    无梦忽然觉得,这对儿兄妹每没有一个省心的,“你归来不回房待着,鬼鬼祟祟在此做什么?”

    林楚夕弱弱地回道,“我刚回来不久,但见满院破败,还以为遭了贼人,当然先藏起来观察情况。”

    无梦面色一窘,“没什么贼人,是我……和冰熊切磋了一场。早点安歇,明日请人来修,记得向王宫报账。”

    见无梦收了墨剑,林楚夕嘿嘿一笑,凑上前去抱住一条臂膀,两人携手而去。

    小姑娘路上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师叔,我今日收到一个大高手哦!很厉害的那种,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啊。你就问我一句嘛,师叔……”

    炽焰王宫。

    无心睡眠的洛长风,在寝殿内披衣坐起,捏着手中所谓的‘线报’,眉头越皱越深,两根八字眉快要变作‘人’、‘入’。

    床幔之外,年迈的内侍总管,战战兢兢等在一边。

    他久久不见国主传令,恐惧之余又不敢抬头去看,分外煎熬。

    大抵是天公作美,忽听一阵哔哔啵啵的燃火之音,总算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洛长风叹道,“退下吧,孤王也要安寝的。”

    老内官如释重负,晃晃悠悠出了门去。

    林府。

    大概是急着送林飞离去,罗绮没有给林楚凡留药,所以他又翻进水池里降温去了。

    紫烟见屋内无人,便也蹒跚着跟了出来,跪坐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一人一熊快乐玩水。

    可能是不想冷落她,林楚凡抓耳挠腮,想出个话题,前去搭讪。

    林楚凡循循善诱道,“你真的不用恢复一下容貌么?罗绮的医术很好,恢复大半不成问题,至少减轻些许痛苦。”

    紫烟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和境遇,不回话恐怕不太礼貌。

    她想开口,却又忘记之前被问的是什么,只好另起了一句,“既然舍不得,公子怎么不亲自相送?”

    林楚凡觉得她的想法有些跳脱,仍解释道,“你说林飞?那不像话!我可是以断腿之伤回的府,转身就去送人远行,都不隔夜,被人见了难免麻烦。”

    紫烟似是不懂修灵之事,“可是,若有刑部之人前来验伤,恐怕也隐瞒不得吧?”

    林楚凡大言不惭,“这就要说起我的另一桩本事了!”

    忽然传来调笑声,“呦!原来你不是哑巴,只是不愿与我说话。”

    随着一串虚影连闪,罗绮竟然已经归来,这人送得够快。

    她见那毁容的女子与林楚凡相谈甚欢,不由得调笑几句。

    林楚凡如见救星,“你可算是回来啦!我的药呢?热死人了,你再不回,我可要吐血的。”

    罗绮本有心让他吃些苦头,受一些拈花惹草的教训。待听得‘吐血’二句,又忽然变得自责起来,都是那金钗惹的祸!

    林楚凡吃了清热去火的草药,三人进得屋内详谈。

    冰熊偷偷浮出水面,爬到门口竖起耳朵偷听。这都是以后讨好林楚夕的谈资,不由得它不仔细。

    林楚凡介绍道,“这是罗绮,你知晓的。”

    他又扭头,“罗绮,这位姑娘名唤‘紫烟’。大概是走投无路了,今夜在火场救我一命。以后,便留她在府里吧。那贯穿伤还要劳烦你费心,脸伤……你问她自己吧。”

    紫烟倒也知趣儿,借着林楚凡介绍的由头,起身行了大礼,反倒挣裂伤口,溢出不少红水。

    她柔弱说道,“见过少爷,少夫人!”

    罗绮略微吃惊,“紫烟?该不会就是李氏紫烟吧。林楚凡,你真不挑食!我现在有些怀疑,林飞是被你们骗走的,就是为了孤立我,呜呜……”

    林楚凡头都大了!

    罗绮近日流连红袖馆时光颇长,怎的还学了这装哭的毛病?

    林楚凡忙道,“行了,你们疗伤大概需要宽衣解带,我去和熊哥商量一下对策。”

    他赶紧找个由头逃出屋,任由两女自行交锋。

    却在出门时,不小心被熊哥绊倒,半身摔进了湖里,惹得冰熊无声憨笑。

    也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东西。

    次日一早,满脸绷带的紫烟,便出现在林楚凡身后,顶替了林飞的位置。

    书童估计做不成了,识文断字倒是会的,只是这性别,充其量是个随行的侍女。不知火苗得知,会作何感想。

    静待刑部核查案件的时光,说起来,林楚凡是有些心虚的。

    他虽然与师叔摊过牌,却摸不准刑部的脉络。此前虽然打过些许交道,但毕竟不曾沾染切身利益。

    如今冲突的对面,很可能就是富态的四王子。而刑部尚书大人,却是国主的众多老丈人之一,洛奇的亲外公。

    念及此处,林楚凡恍然惊觉,难怪自己对这位四皇子没好感,他和罗绮有些撞名字。

    如今青禾公主被混球子曦迷得神魂颠倒,他身边的虎皮又少了一张。

    林楚凡心绪杂乱之余,便开始动了修炼阴火的心思。莫韭说的明白,阴火本就是帮人剔除心魔的,应该也能用来静心吧。

    这一拖,冰岚命案未破,秋天却先一步到来。

    原本夏末、秋初的温差并不很大。

    林楚凡之所以如此敏锐的察觉,并非因为什么昼夜转凉,亦或是什么七月流火,而是,他的涣灵散自动消解掉了。

    粗粗算来也有近月,他此刻才后知后觉,自己对冰岚动手,或许是对的!

    既然没人愿意深究,甚至就连验伤和验毒都不找他,那他也乐得真正‘无辜’一次。

    紫烟自从与罗绮拜会过,十分用心地修习府内规矩,任何事情都一板一眼,十分有条理。

    甚至在林楚凡看来,已经有些刻板。比起火苗、林飞,紫烟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名真正的侍女,比府内从碎冰城一路带过来的,更真。

    细思恐极!

    然而,在紫烟看来,这种服侍人饮食起居的活计,比起翠衣巷的旧时光,简直小儿科。

    值得一提的是,她如今十分满意自己丑陋的容貌。

    因她刻意不做修复处理,任由创口自动愈合,所以恢复结果堪称鬼斧神工!

    怎么具体形容呢?林楚凡现在不敢让她负责叫起床。

    这天,林楚凡正将近月的修炼心得付诸实践的时候,郝元来了。

    他传了父亲的话,到书房有事相商。

    这曾经可是两位兄长才有的待遇,转而一想,二哥的仇,不知何时能报。

    紫烟十分有眼色,也彻底接替了林飞的位置,急忙取出一双拐杖。

    是的,拐杖。

    那夜之后,林楚凡顿觉腿上撞得过重了,既然无人追查,索性改成单腿有伤。

    他平日进出拄着拐,总比轮椅强上不少。也不知是何缘故,林飞离开,他竟对轮椅索然无味起来。

    冰熊不知从何得知了消息,也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最近都是它在对接王二狗的冰砖需求,林飞离去,总不能荒了二狗的生意不是?

    只是它没法子调教修行,林楚凡倒是教过几次,也不知那王二狗修习如何。只是他仍每日前来府上取冰,也顺便负责通传一些消息。

    三人一熊同路走,郝元偷偷观察紫烟,心下惊骇之余,不由得给林楚凡竖起大拇指来。

    这少爷,硬是要得!

    少夫人当面,林飞已然容不下,竟然直接换了个女子到身边。

    少夫人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这姑娘身条蛮好,可惜这脸被伤成这样。

    此时在他心中,紫烟脸上就是罗绮的手笔,原因当然是二女争宠……

    留紫烟在门口等候,林楚凡拎着拐杖,带着熊宝进了书房。

    父亲大人仍旧老样子,一手捻着胡须,一手端着本不知什么名字的书。

    林凯训斥道,“真是愈发出息了!如今连装都懒得装,拎着拐杖进门,不怕消息传出,惹来杀身之祸么?”

    林楚凡不屑一顾,“老头子,你少哄我!冰岚那事儿算是过去了,否则,不至于隔月不见结案。即便两地相隔甚远,却也不至于如此拖拉。指不定是谁使了什么坏,反正我是无辜的。”

    林凯冷笑,“哼!天下少有你这种无辜之人。还是小心些,终究人言可畏!咳,之前让你温书,那《炎律》与经史子集,可都熟读背诵了?”

    林楚凡额头见汗,“啊?啊,哦!读,读了,都读过。”

    林凯一见他神思不属,结结巴巴的样子,就知道他说谎。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读书,这次秋闱怕是难了。

    林凯也无可奈何,“罢了,此前如何,我不想问。今日开始,不准出府,留在院内好好温书。秋闱,快到了。”

    林楚凡心里发苦,“老头子,你跟我透个底儿。国主真的如此荒唐?六部官员不够,不是可以从外地擢选升迁么?怎会把主意打到我们这些孩子身上?”

    林凯怒极,“你还有脸说!自己做下的蠢事,擅改生辰,如今按《炎律》所述,你已经具备了参选官差的资格。”

    林楚凡一听,这事儿不对。

    选官还可以,哪怕他不愿意去,说出去也好听不是。

    万一是选‘差’,再倒霉分到御灵司,天天在雷引面前晃悠,岂不是死得更快!

    林楚凡眼珠乱转,“哦,知道了,我这就回去温书。熊哥,快走!”

    林凯看着他跌跌撞撞出门去,微微摇头,刚提起一丝笑意,却又很快僵在面上。

    温书?想得美!

    林楚凡已然打定了主意,这事儿不靠谱,不可深入。与其冒着被雷引奴役的风险,不如将阴火修城,钳制天纹匹夫。

    打定主意的林楚凡,修习更加勤勉起来。

    加之他灵力恢复,熊哥又不用去别院修炼,也就不太担心境界突破的事儿。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给贮灵石充灵。

    说来也怪,这破石头,当初还是从邢乐处敲诈来的。想不到竟然如此持久,连续唤灵竟然没损毁。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引信。

    他也曾试过,用自身做引,起燃阴火。可是,太疼了!

    那是一种刺骨的痛感。

    林楚凡现在想来,有些理解那个名叫‘苏芯蕊’的女子。这真不是人受得罪。也不知阴姬是如何玩法,竟然能动用那么多。

    经过他反复推敲,亲身尝试,发觉有一个不同之处。

    所谓地脉煞气,根本不是必需品。

    林楚凡气感灵敏,只需一点点魂力做引,自身就可燃起阴火,故而,地脉煞气并非必须。

    也不知是否与天雷藏身有关?

    林楚凡索求无果,又将目光扫向了笔记中,略有提及的‘陪葬品’。

    据说此物深埋地底,又与尸身相伴,会有溢散的魂力吸附其上。

    林楚凡看到这里,第一感觉就是,闹鬼!鬼故事的源头,很可能就在此处。

    紫烟胆子颇大,“上次,老爷传唤你过去,不是提示你温书么?”

    林楚凡不以为意,“哦?你这职业习惯保持的不错,这么快就学会听墙根了?”

    紫烟也不害怕,反而绕到他身后,开始在他身上揉捏推拿。

    这是罗绮传授的一种手法,负责给林楚凡活血化瘀的。

    紫烟似是而非地说道,“听墙根又怎么了。这府里,又不止我一个如此。”

    林楚凡听闻,心中微动。他想起以往母亲召见之时,数次欲言又止,讳莫如深的情景。

    他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佯装没听懂紫烟的言外之意,“听了就听了,不要随处乱说。官员选拔哪有那么简单?老头子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我呢,不太想听他的。要不,你也弄一块面具带上?先前郝元的眼神就不对,以后若是随我出府,指不定闹出多大乱子来。”

    紫烟倒是有了靠山,“此事你与少夫人说去。她让我戴,我就戴。”

    林楚凡苦于没有魂力来源,将坏念头打到了熊宝身上。

    最近为了照顾他迟迟不敢突破的瓶颈,冰熊已经禁酒多日。没法子,一旦喝了,它就忍不住修炼。

    而天纹那件事儿,简直如芒刺在背。故而它干脆不再饮酒,打着能拖一日算一日的心思,争取尽早想出对策。

    至于说,借用它的魂力修炼阴火这事儿,不用想,它肯定是不同意的。

    别说不知道自己的魂力是什么样子,具体在哪。即便它知道,也不可能拿出来给林楚凡烧着玩。

    阴火附体之痛,它可是有过切身体会的!

    所以,回答林楚凡的,就是一顿迎头痛击。

    两个家伙,从岸边捶打到水池,又从水池里冻冰,一路打到围墙。

    只听得一片砰砰有声,两个早已滚成了同一个肉球。就连紫烟见了,都难得有些开怀,只是她笑得并不好看。

    无奈之下,林楚凡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每日来取冰的二狗兄弟。

    楚凡按照惯例,给无悔当那边的朱掌柜下了单,点名要些‘阴气’重的殉葬之物。

    如是又过了数日,某天下午,罗绮归来得比以往早了些。

    朱掌柜尚未送货上门,京畿之地倒是先一步传出了不好风声。

    不知何人牵的头,开始翻找北蛮和谈之前,碎冰城戍防时的旧账。

    诸如百战伯消极怠战、借战时条例中饱私囊、任人唯亲致战局失利、军机外泄引城门洞开、纵奴行凶云云……

    可谓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继北蛮使团入城、工部贪腐案之后,林凯又一次被推送至风口浪尖。

    刚听闻这些消息的时候,林楚凡着实错愕了一阵,继而与紫烟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些许了然。

    这一幕,自然落入了罗绮眼中,消息就是她带回的。此时,也说不清她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以前,火苗、林飞在家时,她们与楚凡之间的默契更甚此刻,罗绮却也未曾有过心酸之感。

    哪怕是林楚凡买了个名字古怪的小女奴回府养着,罗绮也未曾在意。

    如今,却是从这个容颜尽毁的女子身上,感受到了迟来的妒意。是了,就是嫉妒,犹如给天心诊脉之后的那种嫉妒。

    罗绮酸道,“你们打什么哑谜?怎的数日下来,我反而成了这府中多余的!”

    林楚凡急忙解释道,“怎么会!你想什么呢。这事儿和老头子关联不大,恐怕是朝我来的。都是师叔惹的祸,反而要我这个残疾人背锅。紫烟,去将郝元队长请过来,就说要事相商。”

    罗绮哼道,“少有你这样健步如飞的残疾人。”

    她丢下一句话,回屋修整去了。北地的事儿她不清楚,躲开也有避嫌之意。

    熊哥百无聊赖,侧卧池边翻看那本阴火修行手册,却支棱着耳朵,将众人所言听了个完整。

    它不由得摇头晃脑,『这些人可真够麻烦,动不动就翻旧账。』

    炽焰城外,一处别院。

    芙蓉暖帐之中,隐隐绰绰显露两条人形,掩映在袅袅檀香烟气间,似有还无。若非开口露了行迹,恐怕无人得知。

    男子唤道,“红叶,城内的消息已然传开,不知外公有何高见?可需我们敲一敲边鼓,亦或落井下石也是极好的?”

    那女子慵懒地翻身,反手将锦缎被扯紧,将自己包裹严实,“怎么?你是听闻事关北地,想方设法去聆风面前卖弄么?”

    男子苦笑,“何至于此?那女人太傲,修为进境还颇为神速,而且样貌并非十分出众。我这辈子恐怕是追赶不及,索性绕过她,直取林楚凡的狗命。届时没了这块拦路石,看她还有什么借口拖延亲事。”

    那女子闻言,叹了口气,披被坐起,一脸庄重的样子。只是这场合与她的妆容,实在是令人庄重不起来。

    女子嘱咐道,“祖父授意我们侧面出击,未必非要置林楚凡于死地。若事有可为,不妨反其道而行之。”

    但见那男子眉头深锁,显是不以为然之意,女子暗暗叹息,心中更是生出陌生、迷茫之感。

    这还是她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表哥么?

    她仍是劝道,“祖父乃是老成持重之言。林楚凡身死,聆风未必就能入你怀;不若留他一命,也可防他人争抢。

    再者,这幕后之人一心求其死,难道就是心甘情愿为你铺路么?我炎国可不奉行什么‘嫡长子继承权’,何况是……故而,适当时机伸出援手,帮林是假,打压竞争对手才是上策。

    以我一女子之身得来的浅见。那林楚凡资、容皆平庸,却历经磨难,多次生死一线又反复逃出生天,若只说是运气好,我是不相信的。”

    那男子静静听了,深以为然,大点其头。

    待听闻最后一句,他悚然一惊,“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