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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开在废墟里的白花
    “肯定是猜到了啊。”段砚失笑,“就是你们这名堂搞得吧,让人摸不着头脑,来林子里喂蚊子啊。”

    “嗨呀。”魏折星笑了出来,“裴云说舅舅比较低调,咱们来过一个社恐版的生日。”

    魏折星跟段砚走进林子,忽然亮起两束白色的灯光,裴云端着蛋糕走了过来,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魏折星拍着巴掌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段砚笑,眼角的皱纹在白光的照耀下格外明显,今天是他三十九岁的生日,近不惑之年,他并没有像娱乐圈的那些不老男神一样,他面容瘦削,这些年憔悴了不少,是四十来岁正常的容貌。

    魏折星望向他,翻出手机里下载的电子蜡烛软件:“这里是山林,不敢点蜡烛,就用电子蜡烛代替。许个愿望吧。”

    “我幺儿来。”段砚习惯说方言,他笑了笑,“好多年没有吹过蜡烛了,年龄大了觉得太幼稚。”

    裴云笑着说:“我年龄也大了。”

    “舅舅,许一个愿望嘛。”魏折星催促道,“快快快,今年许愿很灵的。”

    “哦,是吗?”段砚想了想说,“那我希望——”

    “诶,舅舅,愿望不能说出来。”裴云打断他。

    “好好。”段砚无奈的闭上双眼,短短三四秒后睁开,魏折星把手机上的电子蜡烛递过去,段砚吹了一口气。

    “生日快乐,舅舅。”裴云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希望舅舅长命百岁。”

    魏折星看看裴云,又看看段砚:“祝世界上最好最好的舅舅活到两百岁,身体健健康康。”

    想了想,魏折星补充道:“舅舅,从今天开始,您跟裴云的家人就多了一个我,每年都生日我们都会陪您过的。”

    段砚伸手搭在裴云肩膀上:“听到没,咱们是一家人,舅舅还有一个愿望呢,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上次跟星星父母聊了你们的以后,你俩也不是小朋友了,要结婚就跟我们说,我们做家长的呢,也会帮衬着,至于彩礼这些星星放心,这么多年舅舅还是有点老底的。重点来了,你们工作也忙,舅舅一个人在家也无聊,早点结婚,早点……”

    裴云清了清嗓子,瞄了他舅舅一眼:“早点吃蛋糕,吃了休息。”

    段砚欲骂又止。

    裴云笑着叹了一口气说:“舅舅更年期来了。以前从来不催婚。”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思想。”段砚说,“我都四十了,想抱孙子不是很正常吗?再说,我初中同学人孙子都三岁了。你都马上二十七了,不该催了?”

    魏折星没忍住笑了出来,几人在笑语里切了蛋糕,段砚又聊起了一些他的往事,也提了两句裴云小时候的事情。

    凌晨一点,段砚回到营地休息去了,魏折星也困得不行,但裴云说要练会儿舞,她就坐在大树边等着他。

    夜深人静,烈风钻耳。

    裴云跳的还是下午她看见的那个舞蹈,他的动作干净漂亮,肢体控制非常好,这是一支他自己编的现代舞。

    魏折星第一感觉还是悲伤,明明是他一个人在独舞,魏折星却感受到了千千万万的人的绝望无力。

    这支舞没有配乐,耳边的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就是无形的音乐。

    他的头发长得特别快,一个月的时间额前的碎发就挡住了他的眉眼,偶然一阵风吹过,他的眉眼多了丝温情。

    五月十一日那天,他的这段舞蹈在网络上火了,最先转发的是李爽他们几个的微博账号,接着一群舞者进行了转发。

    古远浩:「比起思念,遗忘才是最痛的。」

    于安:「常怀敬畏,缅怀逝者。」

    「长眠,常念。」

    :愿世界再无灾难。

    邹予锦:「愿世界上再无灾难,再无流离失所的人。」

    ……

    视频里,裴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大森林,他一身素白的国风衣服,带了一个白色的口罩,视频中烈风呼啸,像是无数人的哀嚎。

    他光脚踩在平地上,仿若走在废墟之中跌跌撞撞,走的每一步都在痛,每一步都用尽全力,视频用了原声,暴风雨来之前的猛烈风声跟落叶疏疏声。

    他眉眼多情,没带笑的他清冷高雅,加上一身纯白,像极了那弯微微发着光的白月。

    风声越来越急促,这一瞬间好像又不只有他一个人在跳舞,他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被风声催着推着往前走,走了没两步又狠狠摔倒在地上。

    好似从他身上感觉到身后有人在紧紧拽着他,又有人推着他往前走,前方也有人在拉着他,一时间,他陷入了迷惘,他缓慢爬起来跌跌撞撞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声音。

    世间摇摇欲坠,看到这里,魏折星只觉心脏在痛,连着身上都是痛的。

    他是幸存者,也是不幸者,如果他没有享受到那八年的爱,那他估计早就忘记失去亲人的那种痛了。

    天灾中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有的早已释怀,而有的人一辈子也难以跨过这个鸿沟。

    他好像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又感觉说了好多好多的话,他的双脚踢着坚硬的石头,被磨出了好多血痕,像是这些年他去灾区抗震救灾时忘我的救人时,磨破皮的双手。

    他跳这支舞的时候相当于自揭伤疤,也许应该这样说,他从来没有忘记一秒。

    他垂眼站立,一滴豆大的泪珠从他眼眶逃脱,砸在地上的石子上。

    而后大雨已至,噼里啪啦的捶打他清瘦的身躯,这阵大雨来得很妙,好似在冲刷这世间的疮痍。

    他的舞步变得越来越快,欲从一片荒芜中找到一线生机,那是他所他哀求着,期盼着,向往着的。

    魏折星已经分不清他红着的眼眶周围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扬起头,大雨毫不怜惜砸在他的眉眼,他停留在原地,伸出手任凭大雨砸在他手心。

    他像一朵开在废墟里的白花,坚韧强大,是祭奠也是希望,魏折星只觉希望的意味大过于祭奠。

    很久,他弯下腰微微鞠躬谢幕。

    魏折星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眶,明明就是一段视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痛的。

    黄芩察觉到她的异样,上前询问:“怎么了?你昨天复查的结果怎么样,还痛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