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的实验是一直在进行的。不需要帝国的资助,所以也不需要守帝国的法律。
早些年他并不守在塞勒斯,而是跑过了很多地方,离伊尔曼那么近的阿特拉蒂只是其中之一,他更喜欢有原住民的地方,没人知道他做了多少违背法律和伦理的实验,据说他曾经在不破城待了很久,等他离开地下世界,回到‘光明之下’时,不破城少了一个‘疯狂手术刀杰克’。
也可能是什么巧合也说不定呢。
可以肯定的是,伊尔曼这座城堡下面这个实验室里那些触目惊心的标本,都是巴尔自己做的。
虽然作为生物人,陆秋从某方面可以理解一点其中的美感。
但更多的还是汗毛倒竖。
这种数量你甚至没办法判断标本被制成标本的时候,ta还有没有知觉。
巴尔被叫回塞勒斯,是因为前任莱特维斯亲王的叛乱——那个时候的家主叫做格兰特,建造格兰德庄园,种下无数莉莉安花的那个人。
他到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不过之后的一切都有待商榷。
比如莱特维斯家的继任要如何选择。
元老院是旧时代多方势力结合而来,这些年多有摩擦,但一直保持一个各方势力平衡的状态。
当然有人想要压上别人一头,但古华夏有句老话,合纵连横,在某个势力做大的时候,其他的势力就会联合起来,将他压到平均线附近。
当然,莱特维斯家这是一个意外。
格兰特是个阴谋家,他可以说是长袖善舞,平时任凭别人占便宜,对元老院决定出的一切事宜都可以说是任劳任怨。
莱特维斯家因为之前在对女王的控制和研究中付做出的奉献,加上他们本来就是做医用相关的产业,所以在元老院建立之初,非常说得上话。
据说女王最初只是莱特维斯家的一个佣人而已,现在只不过拿她出来公用,把她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他们也不吃亏。
而且这也不是最初那一个。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最初那一个,一开始她的主人罗切尔已经不在了。
和黑山羊——元老院合作的好处无数倍大于真的追究起女王的待遇。
所以格兰特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莱特维斯家的势力已经铺展开了。
随意开启的叹息之壁和几颗防御卫星让他们损失惨重。
但非常不幸的是,那么多年过去,女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唯罗切尔是从的人,她跟格兰特根本没什么感情,哪怕有莉莉丝的记忆,她也不承认格兰特。
甚至被有意地教育得憎恨莱特维斯家,是因为莱特维斯家牺牲她,才换来今天的地位和成就。
但格兰特还傻乎乎的。
他对女王很好,哪怕明白她并不是真的莉莉丝,也还是百依百顺。
他没有意识到那只是一个满怀仇怨的空壳。
本来元老院被他打得步步败退,但他们设下了一个阴谋。
利用女王反而控制了格兰特。
他们可没有他那样的顾虑,他们很快让格兰特物理消失。
但莱特维斯家也不止他一个人,他们的实力依旧在元老院甚至整个帝国中颇有影响。
格兰特的行为是他一个个体的事,莱特维斯家的势力还有用。
平衡,一切为了来之不易的平衡。
所以他们得重新选一个莱特维斯。
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需要一个惩罚,也需要一个保障。
非常讽刺的是,其实如果格兰特不叛变得那么彻底,平时强势一些,坐在谈判桌上,那么他想要的东西或许也能慢慢到手。
反正他们有女王的基因,把这个给他,重新做一个也不是不行。
元老院还挺需要他的指挥能力和光明之心的。
所以他们把巴尔叫了回来。
圣血族是神圣而神秘的,所以这件事不能经过别人的手。
再来就是圣血族的胚胎非常难得,也是一个机会给他做实验。
元老院集体通过了议案,他们选了两个莱特维斯家的胚胎交给巴尔,之后的事,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
再然后,克里昂就出现了。
出现,甚至谈不上出生。
他从人类离开地球之前就已经是完成体,就像一个面包胚子,只需要适合的环境就能发育成为正常人的样子。
现在体外繁殖已经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在这生长过程中插入自己想要的片段。
根据现在的结果来看,巴尔的主要实验目的失败了。
虽然表现出了阿特拉蒂人的性状,但生殖细胞依旧没什么活性。
但在一个正常的人类原细胞里镶嵌其他生物片段,并且使之表现的实验,是前无古人的。
更别说克里昂还活了下来。
因为选了他的胚胎做实验,所以元老院也考虑过实验失败的情况,也就有了备用胚胎。
也就是莱斯特。
所以这一代的莱特维斯嫡系是有两个人的。
克里昂来伊尔曼,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巴尔需要一段时间来确定哪个留,哪个死。
他和莱斯特在千山城度过了一段年少时光,在这里的期间,他们接受同样的学习、训练,然后再经过最终考核。
很明显,克里昂的各方面表现都比莱斯特好。
当初罗切尔把自己的IPS细胞诱导胚胎混进方舟的时候,也没把所有莱特维斯家其他人的胚胎全换完,不然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他的多个克隆体同时存在,那也太伦理bug了。
莱斯特大概只是普通的莱特维斯家人,这种家族本来人就很多,一代代发展下去,有些旁支就连能分到的资源都没多少,有的人终其一生也许都没见过这个家族的主干。
所以理所当然的,克里昂被留下,莱斯特应该是被销毁的那个。
一个家族不能有太多嫡系,多一个人就算多一份力量,那将会导致现在的势力失衡。
而且克里昂身上还掺杂着阿特拉蒂人的基因,比一个完整的莱斯特更好控制。
其实这完全是错误的,不过他们也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即使格兰特叛变了,他们也依旧需要他的能力,所以当然是选一个厉害的。
不然谁能帮他们去打仗,做那些脏活累活呢。
他们活了那么多年,又占领了那么多地盘,傲慢是正常的。
“你应该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为什么,还在这。”克里昂毫无感情地举起拳头。
现在他的手上全是血,对方的血。
“我?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吗。”莱斯特虽然被打得惨得要死了,但还是笑嘻嘻的。
只能是巴尔没有销毁他。
或者说销毁了当时的他,但用了某种手段保留下莱斯特的胚胎,当然,还有记忆。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道:“你自己不都说我是巴尔的狗么。”
陆秋进行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她躺在仪器上,总觉得自己的魂已经飘走了,就剩一个不太灵光的脑子在执行着各种命令。
“怎,哈,怎么样。”等到射线室的门打开,她打着哈欠问道。
亚当皱着眉,看着对她脑神经的扫描。
“看不出太多损伤,只是这几个部分。”他指给她看:“有点损伤。”
“那不就还好吗。”她又打了个哈欠。
“别睡啊,现在睡了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
“是我想不睡就能不睡的吗?”事实上,从她起来到现在还没几个小时,但她已经昏昏沉沉了。
“喝点茶吗?”虽然知道咖啡因对她大概没什么作用,但亚当还是建议道。
“不,哈不了。”她的哈欠就像能传染一样,打个没完:“别,哈,别的检查呢?”
“血里查出了残留毒素,别的脏器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
“血,刚才才吸的,当然有,那,那就是脑子,哈……”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我真的要不行了大哥。”
“别睡!”亚当甚至狠下心拧了她胳膊一把。
“你是,哈,你是什么变态行刑人吗!”陆秋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胳膊上。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亚当被一下打歪了身子。
这个该死的气体,他在陆秋检查的过程中稍微查了一下,神经损伤是一部分,致幻的问题也很大。
之所以叫七宗罪,就是会让你梦见你最想要的东西,满足一切你在现实中难以实现的**,让你沉浸其中。
而且因为神经损伤的问题,人的判断力也会出现问题,也许判断不出那是梦境,就很难醒来。
所以即使陆秋的愈合能力超强,他也还是很担心。
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已经很明显了。
和罗切尔的模拟梦境不一样,这个梦境是她自己给自己编织的,人脑是任何计算机难以模拟的。
记忆的最深处、潜意识,是至今难以研究的部分。
“我没事,克,克里昂那边问完,完没有。”她摇了摇头,觑着眼定神。
克里昂这个时候正好走进来,手上抓着被他打成一坨的莱斯特。
“怎么样。”他也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停下手上的活。
“嗯……应该没大问题,等毒素排出去就好了。”陆秋努力把哈欠憋住:“他有交代什么吗。”
“……”关于解药的一点没有。
莱斯特甚至不知道这药的具体成分或者作用原理,只是知道可以用。
但他现在在这就意味着巴尔已经知道这事了,至少知道他们的入侵。
不过在面前的危机面前,这并不重要。
“行吧。”
她都问不出来的东西,大概就真没有答案。
“说了无解。”莱斯特还在顽强地说话,他窸窸窣窣笑了起来:“怎么样,这次我比你强了。”
他们从前就会比试高低优劣,毕竟更强的那个才有机会活着。
“换血吧。”亚当沉默着想了半天,提出。
虽然神经毒素是累积的,而且已经作用在神经上了,但现在还存在她血液里就证明分解没那么快。一直留在等它自己分解消散,在这段时间里就会一直作用。
现在换血虽然作用不大,但至少能保持不要继续作用。
“现在?哪有,哈,有这条件?”
“用我的。”克里昂理所当然上前一步。
“用你的?你可不是纯粹的血族。”莱斯特嘲笑道:“可别把那低贱的血统传染……”
然后当然被拎起来,一下错开了下巴。
“不用……谁的都不用。”看到克里昂的眼神她马上补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睡一觉而已,总会醒,哈醒的。”
她撞了亚当一下,他不情不愿开口:“如果只是神经损伤的话,等原罪修复好,再把毒素代谢掉就好。不换血也可以,透析吧。”
“对,还能透析,透析好啊,这个简单。”陆秋眼睛都快张不开了,但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看到克里昂的神情。
担心、自责、悲伤、无奈。
“行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准备一下吧,我要睡了。”她模模糊糊靠了过去,给了克里昂一个拥抱。
“没事的,我,我睡过那么久,不也醒来了,这次只是小憩一会。”
她站在那就东倒西歪的,现在有了依靠,身上的力气彻底泄了。
克里昂勾住她的腰,才没让她一路倒在地上。
“嗯?我忽然发现她长得很像女王不是吗?你得不到女王的宠爱,又重新找了一个……”就算嘴都合不拢,莱斯特依旧在作死。
“你就不能让他彻底闭嘴。”亚当都听不下去了,眼下局势不明,他们这边莫名其妙就少了一个战斗力,他火可大着呢,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你来。”克里昂顺手就把莱斯特丢给亚当,自己横抱起陆秋,回屋去了。
亚当看着血糊拉几的莱斯特,眼睛眯了起来。
“怎么,听起来你也是她的狗?”
“我们大家都是。”他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现在你也是。”
莱斯特还来不及问什么,就被亚当丢在一个隔离室里。
单向的玻璃让他看不到外面,但外面的人却能看到他。
“喂!别把我丢在这!”他扑倒应该是玻璃的那一面墙上,用力拍打着。
但很明显这里的设施都做了最好的防护,就是为了防止他们这种人逃跑。
没有人听他的呼救,没有人看他的慌乱,所有人都去忙另一个人的事了。
从前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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