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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来说,我们来源于人类的幻想。”玄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将书本召回他的手上,“人类的幻想是有力量的,具现出来之后,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幻想生物’。”
“图书馆里的书,其实都是殿下具现出来的、在现实中真正出版了的书籍。你或许也已经注意到了,书里的很多故事都能够与你认识的生灵对应上。”
我回忆着点了点头,玄子稍作思索后继续说道:“虚兽也和我们同源,自人类的幻想之中诞生。
“但与我们不同的是,它们来源于人类那些似是而非的幻想,比起完整的我们更像是边角料或残缺品。它们也没有相应的灵魂,只能依照自己的本能行动。
“在平常,为了不让虚兽破坏现实的平衡,殿下会及时将它们收纳进童话镇中。但在殿下沉睡之时,就只能随它们在现实之中游荡了。
“而它们的本能——或者说是**,便是通过吞噬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但一般情况下,现实的物品或生物都吸引不了它们,都是虚兽和虚兽间互相吞噬。
“而像那些沾染了你浓烈气息的人类,对于它们而言便是过度诱人的食粮了。”
大概在这个时候,我感觉玄子已经讲完了,现在说话应该也不会再惹他生气了,于是便问道:“照你这么说,殿下每次沉睡是不是都会死一大片人类?”
“何以见得?”
“你们不是总喜欢趁殿下沉睡时往现实跑嘛……”
“烦请你动动脑子,”玄子翻了个白眼,“要真那样的话,我们可是会被殿下收拾一通的。”
“每次我们前往现实,都会尽量不去与人类接触;即便与人类有所交流,也会尽力收敛起自己的力量。
“而如果接触的时间不长,我们残留的气息也会很快散去,完全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原来如此……”那群两脚兽真是咎由自取……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很久之前倒是有些过度喜爱人类的家伙,”玄子看向书架的目光有些悠远,他回忆着说道,“他们会与人类生活,庇护他们,甚至会将自己的力量与他们分享……”
“好在后面殿下惩罚了他们,又明令禁止了这种行为。”玄子的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他缓缓摇了摇头,“要是照他们这样继续胡闹下去,现实可要又乱成一锅粥了呢。”
“那些人类后来怎么样了?”
“我之前好歹还见过他们,至于现在……我怎么知道,”玄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无非是两条路,要么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之中,要么就继续传承下去咯。
“但无论如何,那群家伙已经成为了人类种群中的异类,他们不会在那里找到任何归属感的。”
“……”
似乎是因为看见我在发呆,玄子伸着那条大尾巴在我眼前晃了晃:“傻乎乎的,发什么呆呢。”
“我……”我回过神来,踌躇地说道,“我想再去现实一趟。”
“你居然还想出去?”玄子看上去有些意外,他把脚收起又重新坐好,“是没玩够还是没被吓破胆?
“看不出来,你胆还挺肥,不能尝尝味道真是太可惜了。”
“也不是啦,只是想要去找些问题的答案。”其实我能听出来,玄子不太想让我继续出门,他还是挺惦记我的安危的。
玄子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他闭上眼无奈地叹息一声:“看来是翅膀硬了,儿大不中留啊……”
“?”可是我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过他做父亲,“可是我并不是由你孵出来的啊。”
“算了算了,你想去就去吧。”玄子把书盖在了脸上,他不耐烦地摆摆手,“做好功课,记得带上伊尔或者其他的什么生灵,到时别让我又过去帮你收拾什么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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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在童话镇待着的这段时间,我完全能够感受到这些生灵对我的微妙态度。
起初,我并不理解他们为何会用那种令人费解的眼神看着我,但通过玄子之前对于虚兽的解释,我猜到了其中的一些原因。
我并不能算是他口中的“幻想生物”,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真实的身份应该是现实之中的最后一只渡渡鸟。
我非常确信自己来自现实世界,并拥有已经在那里度过了许多年的记忆。我还能忆起啄破卵壳所感受到的温柔轻风,又有灿烂的阳光和阴郁的树林注视我长大成年。
同时,被猎人小孩玩闹着追杀的经历也依旧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之中。
明明作为人形被贵族父子虐杀的记忆是如此清晰,以至于让我难以忘怀,但我却没有作为渡渡鸟临死之前的记忆。
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困惑迷茫,也让我更加好奇自己是如何来到童话镇的。
我曾经也向殿下发出过疑问,但她当时只是让我不要过于在意,而当时的我也只是心大地略过了这个问题。
我很清楚,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可能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风雨之中。
但我只是渴望着回到那里——那是我真正的葬身之地,同时也是我曾经的故乡。
我只是想回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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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将我出去的目的告诉玄子,但我还是听从他那别扭的建议,在前往现实之前拉着伊尔好好地做了一番功课。
在地图上看,我曾经的栖息地真挺小的,它只是一个孤零零地漂浮在印度洋上的小岛。
那个小岛曾经的名字是毛里求斯,而现在却被叫做法兰西岛。这真是两个毫不相关的名字,而这改动只是由于它被其他国家的人占领了。
他们明明都是人类,却要将自己的人种分的清清楚楚,还要划分好各自的领地、建立自己的国家、为了争夺领土而发动战争。这么看来,人类又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虽然在地图上很容易就找到了族群曾经的栖息地,但这就只有一个点,我又要怎么找到我想要找的地方呢?
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在一旁昏昏欲睡的伊尔,记得当时就是她帮助我找到了那两位贵族的宅邸。
“那个,请问你能找到我曾经的葬身之地吗?”我卑微地发出疑问。
我看到伊尔昏昏欲睡的目光中满是诧异,仿佛在问:“你没事吧?”
或许就连她也觉得一个生灵要圣地巡礼般连续两次找寻自己的葬身之地是一件非常怪异的事情。
“多久以前?”伊尔揉揉眼睛飞到地图上看了看,语气中依旧带着诧异。
“大概……”我在内心以两脚兽的历法估算着,然后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一百年前?”
“我觉得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再死一次……”伊尔无奈地叹息一声,我明白这句话只是她的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