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伙计正在打瞌睡,听见有人说话,清醒过来,连忙拿着菜单过来招呼,询问客人们点什么菜,要什么酒。
邓浩雄道:”李厅长这话猜错了,我是今天才到北唐城的,自从你们收复了北海和北岭两个省两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后,你都不知道国内有多少人崇拜你们。收复海兰泡的消息传到广东省,仅广州一市,就有几万学生和市民上街游行庆祝,学生们举着你们正义党三位钜子和十几位墨者的画像,口号喊的震天响,还有李厅长短短几年时间,就从黄包车夫变成警察厅长的励志故事,激励了多少底层人啊?许多黄包车夫都以你为荣啊!”
李飞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无奈地说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我这点破事竟然也能被传成一段鼓舞人心的佳话。要不是承蒙上天眷顾,让我有幸结识了狄钜子这位贵人,恐怕我就算拼死拼活、苦苦挣扎一辈子,到头来依旧只是一个卑微的黄包车夫罢了。”他的声音中透着无尽的感慨和对命运无常的无奈。
蓝锦屏道:“广东邓浩雄,我听这个名字为什么有些耳熟?请问令尊大名可以说吗?”
邓浩雄道:“我父亲名字当然可以说,但他毫无名气,说出来蓝钜子肯定不认识,只有伯父在清朝有些名气,现在是民国了,想必也没几个人记得他,我伯父名叫邓世昌!”
蓝锦屏吃惊道:“原来令伯父是甲午海战中英勇牺牲的民族英雄邓公!难怪我觉得你名字耳熟,因为邓公的儿子们都是浩字排行!狄钜子以前给我们讲满清故事时提到过令伯父,对他以军舰撞击日舰的勇气极为钦佩!”
邓浩雄道:“这话说得我有些脸红!你们为国家收复那么多土地,才是真正的民族英雄!伯父虽然死的壮烈,但没有击沉一艘敌舰,没有收回一寸土地,当时海战打到一半,就没有弹药了,许多舰长都指挥军舰撤退了,只有他非要用军舰去撞击日舰,结果被人家用鱼雷击毁了,全舰二百多人都牺牲了,事后很多人笑他是邓傻子,你们没有笑他,我已经很感激了。”
李飞道:“我不了解历史,但既然狄钜子说他是民族英雄,他就一定是民族英雄,只有方伯谦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才会笑他。”
蓝锦屏道:“邓先生到北唐城来,想必是找工作的?不知有什么一技之长?”
邓浩雄叹息道:“我是德国柏林海军学院毕业的,毕业时,授业老师要留我在学校执教,我一心想回国效力,就拒绝了,没想到回到国内,竟然报国无门啊!”
蓝锦屏奇怪道:“留过洋的海军人才是国内极缺的,怎么会报国无门呢?”
邓浩雄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回国以后,满怀希望地前往北京的北洋政府海军部求职,但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我有一个同学在海军部担任小职员,通过他得知,要进入海军,就算只是当个普通水兵,也得花费整整两千块大洋的‘关节费’。而像我这样渴望在军舰上谋求一席之地、担任官职的人,则至少需要一万块大洋!可想而知这其中的难度之大。当初家里为了供我出国留学,早已倾尽所有,甚至欠下巨额债务,如今又怎能拿出如此高昂的费用呢?”
李飞问道:“你没有去沿海几个省试试?东南几个省的军阀都有海军的。”
邓浩雄道:“去过了,都要收关节费,数量不同而已,最狠的是广东军阀陈炯明,他手下海军官员一开口,就要两万大洋!”
蓝锦屏道:“所以你想到北唐城碰碰运气?你在德国海军学院学的什么专业?”
邓浩雄道:“潜艇专业!”
蓝锦屏与李飞对视一眼,脸上都是狂喜之色!李飞道:“我们这次微服私访一个市、四个县,没遇到什么人才,没想到回到北唐城,在酒馆能遇上一个。”
蓝锦屏对邓浩雄道:“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潜艇专业?”
邓浩雄道:“俗话说十年陆军、百年海军,美、英、法、德这些海军强国领先我们二百多年了,想超越他们实在太难了,想与他们达到某种平衡,只有走捷径,捷径就是发展潜艇,我们虽然造不出他们那种先进、庞大的军舰!但可以用潜艇从水下击沉它,如果我们与某个海军强国交手,我们空中有飞机、水下有潜艇,同样可以打得他们不敢靠近海岸线。”
蓝锦屏道:“说得非常好!与狄钜子当时说的几乎一样,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狄钜子明天就从苏武城回来了,我介绍你们认识,你们一定会成为朋友的。”
邓浩雄满脸愁苦地说道:“我哪里敢奢求能与狄钜子这样身份高贵之人结交为友啊!只要能在这北唐城中觅得一份差事糊口,我便已感激涕零啦!毕竟,没有工作的时光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呐!家中幼子饿得嗷嗷待哺,而爱妻又身患重病无钱医治。想当年,我也是一个铁骨铮铮、极具尊严之人啊!可如今,却只能抛下所有的骨气与颜面,强作欢笑、低声下气地四处央求他人给些零散活儿干。什么扛大包、掏大粪、搬砖块……各种苦累脏臭的活儿,我统统尝试过。然而,无奈僧多粥少,求职之途异常艰难坎坷,无论我怎样努力挣扎,最终还是难以胜出旁人。”蓝锦屏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可是潜艇领域的翘楚啊!术业有专攻嘛,像这种体力活儿,你自然比不过那些以此为生的人啦。这就好比《丑小鸭》里讲的那个故事一样,丑小鸭之所以显得格格不入,并不是因为它不够出色,而是因为它压根儿就不是一只普通的鸭子,而是那能够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白天鹅!而如今呢,你有幸遇见了我们,属于你的苦日子也算是到头咯!”
她对伙计道:“邓先生的酒菜算到我账上!”
伙计答应一声,蓝锦屏又取出一根金条叫警卫送到邓浩雄面前,道:“这点钱你拿去改善生活吧!算是你预支的薪水。”
邓浩雄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那大约有一公斤重、散发着诱人光芒的大金条,心中暗自惊叹不已。他转头看向蓝锦屏,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说道:“蓝钜子!您知道吗?这块金条可足足值一千块大洋呐!截至目前,您甚至连一个关于海军潜艇的问题都没向我提及过。难道您就不怕我是个骗子吗?要是我拿了这根金条后直接跑路了,您又该如何是好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手中沉甸甸的金条,仿佛在感受它所代表的财富与信任。而站在对面的蓝锦屏,则面带微笑,静静地注视着邓浩雄,似乎并没有被他的话所动摇。
酒馆掌柜和伙计们也都盯着黄灿灿的金条看,对邓浩雄十分眼红。邓浩雄连忙把金条收了起来。
蓝锦屏笑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你真是骗子,就算逃出了北唐城,我也有办法抓你回来。”
邓浩雄声音哽咽着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衷心地感激蓝钜子对我的信赖,从现在开始,我邓某人这条性命,便彻底归属于你们所有了。”他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仿佛那是内心深处情感的流露。这句话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承诺,更像是一种誓言,一种将自己完全奉献给对方的决心表达。在这个瞬间,邓浩雄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顾虑和犹豫,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这段新的征程之中。
第二天上午八点,刚刚回到北唐城的狄雄不顾疲劳,召开了正义党会议,在会上通报了与布党代表都哈切夫谈判的情况。狄雄道:“我们之前在苏武城与白卫军一场恶战,元气大伤,虽然消灭了近十万白卫军,但自身伤亡也超过三万人,布党福龙志的军队号称一百万大军,实际上也有六十多万军队,我们再也经不起消耗了,所以对布党谈判时,只能做出让步。”
蓝锦屏道:“布党提出了什么要求?你做出了哪些让步?”
狄雄道:“这次布党倒没有提出土地要求,但要求我们把从白卫军缴获的六百吨黄金还给他们,我告诉他们,根本没有六百吨黄金,只有三百吨,我们的军队为了夺取黄金牺牲了很多人,所以至少要留下三分之二,最多只能给他们一百吨黄金。”
吴忠一听就急了,对狄雄道:“你真的把一百吨黄金给他们了?”
狄雄道:“当然没有,都哈切夫嫌一百吨黄金太少,坚持要二百吨,否则就开战,他们在克拉斯诺亚尔斯克附近的山谷中击毙、俘虏了十几万白卫军。夺取了他们的全部重炮和高射炮,所以对打败我们很有信心。谈判非常艰苦,谈了好几天,几次撕破了脸皮,但在布党总司令福龙志要求下,又重新谈,最后请示了苏钢铁后,双方终于签订了协议。我们分三年向布党军队提供价值一百五十吨黄金的粮食、食盐、白酒、香烟等货物。而布党方面承诺三年之年不向我们提土地要求!”
李飞道:“我们有这么多货物提供给他们吗?会不会引起北海省供应紧张?”
吴忠松了一口气,道:“如果只是换成粮食、白酒之类的货物,那还不是问题,因为北海湖引水工程,导致北海省可种植面积扩大到一千多万亩,大部分难民除了种田,别的也不会,结果大部分都种了单一的小麦和土豆,出产的粮食太多,根本吃不完,也卖不完,部分粮食霉烂掉了,还有些粮食成了陈化粮。”
吴春风道:“多余的粮食不是可以酿酒吗?”
吴忠叹息道:“问题是酿酒太多,酒也卖不出去了。现在粮食和白酒正好卖给老毛子,把黄金节省下来,倒是一举两得。”
田梦雪道:“老毛子会不会拿到货物之后,突然撕毁协议?”
狄雄道:“我们分析过,不会的,因为布党军队虽然消灭了十几万白卫军,但自身伤亡也很大,最关键的是,他们严重缺粮,几乎所有的列强国家都对他们进行经济制裁,他们唯一能指望提供粮食的,就是我们,所以他们至少三年之内,不会跟我们翻脸,我们和他们都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三年时间,对我们很重要,对他们也很宝贵,就看谁恢复的更快了。”
蓝锦屏道:“我相信,三年之后,他们面对的将是一支更加强大的黑旗军,强大到他们不敢翻脸!”
冼平姬道:“十几万的新兵经过三个月的训练,已经编入正规军序列了,既然北海湖那边战争结束了,那他们下一步去哪?”
狄雄拉开墙上的灰布,露出一张新的地图,大家一看,是外西北地图,便明白狄雄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狄雄道:“目前外西北地区有三股势力,实力最强的当然是受英国人支持的邓尼京部队,有二十万军队,其次是自称希拉王国的十万军队,还有自称浩汉国的八万军队,无论是希拉还是浩汉国,在沙俄强大的时候,他们都被灭掉了,现在沙俄皇帝没了,国家陷入四分五裂,他们又冒了出来。本来他们搞不搞独立跟我们没关系,但他们控制的地区恰好是我们要收复的外西北地区,说不得我们只好灭了他们。”
李飞道:“上次收复外东北的战争我没有参加,昨晚那个邓浩雄说我们是收复外东北的英雄,我听了脸红,这次外西北之战我请求参战!”
田梦雪笑道:“你可是警察厅厅长,如果从军,厅长可就做不成了,蓝姐去军中之前,微利公司总经理和北海银行行长职位都被免了。”
蓝锦屏触动了伤心事,狠狠瞪了狄雄一眼!
李飞道:“只要能参加收复外西北的战斗,我愿意放弃警察厅长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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