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郎。”容重的笑意藏着杀机，他回应沈戮的疑问道：“这些画像都是你母妃曾经送给我的，如若不信，你大可回去宫里询问你母妃，她会告诉你实情的。”

    这一番话令沈戮感到极其不适，他打量了容重一番，沉声道：“容侯爷，你是妤儿的父亲，亦是我沈七郎日后的岳丈，我不想沈容两姓有任何芥蒂与隔阂，侯爷莫要欺瞒于我。”

    这个七皇子太过敏锐聪慧了，容重心中充满了惧怕，沈戮仿佛已经一眼看穿了他在撒谎，而容重知晓以沈戮的脾性，也一定会去找出谎言的源头。

    容重必要加快斩草除根的密谋，他决不能让自己的秘密被先皇知晓。

    已是永远都不会得到霖妃的爱意，他就必须要保住自己定江侯的名声。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种蠢事，可不是他容重能忍受的。

    而之所以找上辜殷，完全是因为“杀妻之仇”令辜殷对朝廷怀恨在心。

    他二人打年少时期便是相识，许是有缘，时常聚在一处把酒言欢。辜殷忠义，心怀抱负、洞察秋毫，当真是朝廷不可或缺的人才。

    唯独出身不算高贵，历经波折才被朝廷提拔，可正是因此，他才更为理解底层百姓的苦痛，总是能够抱有悲悯之心。

    奈何妻子的死令辜殷对朝廷心灰意冷，在容重同他提出扶持五皇子沈止登上东宫主之位时，他竟也欣然同意了。

    “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是七皇子沈戮，而你此举无异于是与皇帝对着干，既是扭着来的事，必定会让那狗皇帝心怀怒怨。”辜殷的脸上溢出一抹诡异的笑：“只要能让他痛苦，我便愿意帮你。”

    而最初要做的，就是将霖妃在宫中的党羽一个接连一个地灭掉。

    这计划很是冗长，容重必须要将霖妃党个个击破，再接连离间。

    太上皇子嗣众多，先皇其实并不是最受宠的一个，最得太上皇厚爱的是八皇子潘王，且只是侍女所出。但先皇算得上是其中最为乖顺的一个了，这才能在最后夺嫡登基。

    以至于先皇做了皇帝，也还是遵循着太上皇的心思，照样宠着、纵容着潘王，毕竟，潘王也是他最为关系要好的一个弟弟。

    可惜潘王对胞妹凛郡主有着非分之想，虽说是异母，却是同父，血缘**之事实在有违人道。

    偏生郡主随了她母亲，生得艳绝四方，想必不止是潘王，其他皇兄也对其有垂涎之意。

    且潘王与凛郡主与霖妃走得较近，平日里也帮衬霖妃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容重想要铲除他们两个，就要为其提供破坏人伦的机会。

    潘王终究是不敌容重的阴险，在容重制造了他与凛郡主单独密会的时机后，不足五个月，凛郡主的腹中便珠胎暗结。

    此乃皇室丑事，先皇自是大怒，只得派人将凛郡主送出宫外，而得了此差的人，自然是当时位高权重又深得先皇信赖的容重。

    那日，凛郡主坐在轿中哭哭啼啼，潘王策马跟在轿旁，言语之中皆是柔声话语。

    同行的还有辜殷与辜殷的弟弟辜梁，那还是他们兄弟二人第一次见到潘王的尊容。

    此前都是听朝中传名，都道潘王是最为美貌风流的一个，封王也最早，那日一见，倒是名不虚传。

    “妹妹再哭下去，要哭坏眼睛了。”潘王的话音落进辜梁耳中，言辞之中竟也泄露了一丝无措与惊惧，“你且先忍忍，等时机成熟了，为兄自会同皇兄献言，说什么都会将你接回宫里来的。”

    凛郡主哭得梨花带雨，轿子颠簸起伏中，车帘晃动，她美艳容颜若隐若现，娇嗔中带有愠怒道：“只管说这些没边际的话有什么用？你护都护不下我，又谈何接我回宫？若等到你当了皇上才行的话，我怕是都要老得弯腰弓背了。”

    “那就等你生下腹中孩儿之后，最晚……最晚是孩儿两岁时，我保证接你回来。”

    凛郡主冷声道：“你说的简单，反正被送出宫去的人又不是你，把我往城外一丢，无非是要堵住皇宫里的悠悠之口。眼下这一走，再回来皇宫也不知是何时，我倒怕霖妃招架不住那些后妃的针对，皇兄也是个护不了她的，眼下又要立沈止做太子，咱们还如何帮衬得了她？不如，我们把实情——”

    “别说下去了！”潘王震怒地斥责起她来，又谨慎地环顾四周，鬼鬼祟祟地悄声叮嘱起凛郡主：“你想害死我不成？此事要是被宫里的人得知，你我的性命都会不保，更别提日后重聚了。眼下，要先留住脑袋才行……至于霖妃的事情，你已是泥菩萨过江，也是顾不得她了。”

    凛郡主也不敢再多说半句，连哭声也微弱了几分。

    偏生这些话都被辜梁听得真真切切，听闻此等有违人伦的真相，心中自是震惊万分。

    他正想着是否应当把此事告知哥哥辜殷，可若是他也和自己一样知了情，会否只是多了一人陷入危险处境？

    辜梁内心里可谓煎熬至极，转眼便到了边城地带，长河蜿蜒的两路寸草不生，时不时会遇见惨死在岸旁的饿殍枯骨，如此民不聊生的惨景扑面而来，辜殷却在这时同他说道：“城边子民这般凄苦，城内皇宫载歌载舞，如此世道，竟也配叫做盛世么？”

    辜梁欲言又止之际，忽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疾驰而来，一转头，是容重对他二人低声道：“掉头！撤退！”

    这是信号，辜殷见辜梁还没有反应过来似的，一把扬起马鞭，打在他的马屁股上。二人随容重疾驰离去。

    而跑着跑着，辜梁听见身后传来刀光剑影的厮杀声，以及凛郡主那惊惧慌乱的哀哭声。他困惑不已地回头去望，只见长河岸旁，一群蒙面的黑衣人已将潘王连同护卫队一起斩杀干净了。

    直到奔进了山林深处，辜梁翻身下马，他气喘吁吁地看向面前的容重和辜殷，像是后知后觉地懂了，颤声问道：“你们……你们早就联合了起来，就是为了等着今日要害死潘王和凛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