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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赵母严令断念想
    看着母亲险些没坐稳,差点恍惚摔倒在地,赵崇礼心里也急了,赶忙上前想要搀扶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秦氏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乎是不可置信。

    “杨桂……”

    “你放肆!”还没等赵崇礼把话说完,秦氏便打断了他,根本就不需要听清了,她满脸惊异地问道:“杨桂枝!就是那个……京都教坊的优伶?张梅香的养女?那个不知道从哪儿捡回来的野丫头?”

    对于杨桂枝,秦氏并不是一无所知。

    毕竟也是参加过几次宫廷聚宴的人,她自然也瞧见过桂枝,虽说后者每次都会上台献舞,而且舞艺、琴技、文采样样精通,但是她的身份可是相当敏感的呀!首先,她出身就不明,况且现如今只是教坊的艺人!要知道,这下九流其中就包括艺人这条,赵崇礼堂堂赵府九公子,怎么可以又怎么允许和一个艺人在一起?

    “娘,您怎么这样说她……桂枝并不是……”赵崇礼还想解释。

    “当年为娘刚到赵府上时,受尽冷眼,你那几位姨娘当年对我的羞辱,至今还是历历在目,若不是因为我怀了你,将你生下来,你爹他对你宠爱有加,为娘恐怕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投井去了!”秦氏撇开关于桂枝的事儿,自顾自地讲了起来:“可娘却没想到你竟如此的自私,只顾着自己!”

    听到这,赵崇礼一愣:“娘!我从不曾这般想过啊!”

    “别再说了!我且告诉你,那杨桂枝出身不明,且此时的身份与你不匹!与她之间,你尽早断了这个念想!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死了这条心!”话一说完,秦氏便是当即起身,转身离开,将门重重地关上。

    “自即日起!九公子禁足,若我得知谁敢私自放他出门!便逐出府去!”门外落下这番话后,秦氏便转身离开。

    屋内,赵崇礼愣愣地看着门外,他料想过母亲的反应或许会很激动,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过会严重至此,但禁足一事虽小,严重的是他见不了桂枝,若母亲去找她施压,又该如何?

    赵崇礼心如乱麻……

    不过好在,秦氏似乎并没有想要将这件事追究下去的心思,她心里想着,或许赵崇礼还是太过年轻了,年轻的时候总是会将心肆意地托付给她人,或许他只是一时头热,从小到大赵崇礼都这么懂事,自然不会让她这当娘的为难,关上一阵子,他自己反应过来也就罢了。

    秦氏在赵府本就是小妾,受到各种排挤,如果儿子得不到重视,他们母子便没有好日子,这件事秦氏只是暂时压住了,想着他与那杨桂枝之间的感情稍微淡上一些这件事儿也好不了了之,免得传出去还要引人口舌。

    可是他这当娘的又怎知,赵崇礼爱桂枝之心难以撼动,已然是深入骨髓了!

    不过身处京都教坊内的桂枝对此事可是一无所知,她并不知道赵崇礼此时有多么煎熬,只觉得他或许是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才会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桂枝后来向苏姒锦打听赵崇礼,后者却也一概不知。这下桂枝有些担心了,怕对方出了什么问题,于是便托人去赵府询问,得到的却只有崇礼被禁足的消息。

    虽然知道对方被禁足了,可究竟因为什么?

    桂枝也是一头雾水……于是,这事儿便是一搁再搁,一直拖到了新年上元节。

    临安城的上元节灯会,真的是热闹非凡。正逢正月十五,因为这一天以放灯、观灯为主要活动,所以这上元节又被称作为灯节。上元节可以说是为了庆祝新春的喧闹和欢欣的**,百姓尽情玩乐,就连官家也要驾临凤凰山赏灯。

    在这无比重要的节日当下,桂枝自然是有着演出任务的,所以早早的便被派出直至子夜时分才结束。

    上元节晚的临安街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装饰及各类花灯,这些东西净出新意,诸般人家、廊亭之间张挂锦帷、珠帘、彩色灯,大小店家街头广宽处,甚至最狭窄的陋巷幽坊,也莫不是灯火通明。

    有诗曰:纱笼擎烛迎门入,银叶烧香见客邀。金鼎转丹光吐夜,宝珠穿蚁闹连宵。波翻焰里元相激,鱼舞汤中不畏焦。明日酒醒空想像,清吟半逐梦魂销。

    禁中曾令制作琉璃,登山高达五丈,其上挂满了五色花灯、人物,皆用机关活动,结大彩楼贮之。又在殿堂栋梁窗户间为涌壁,画上各种故事,蜿蜒动人,栩栩如生。而且灯展时琉璃灯山四周站着数百优伶集体奏乐,在其下则是一个大露台,数百名手艺高超的工匠相互竞争着展现自己独门手艺,宫女儿太监、小黄门等百余人,都紧裹翠娥,效仿街坊中的清乐傀儡,缭绕成圆圈,翩然起舞,不久,官家下旨宣唤市井教坊及市食盘驾的小队进入宫内,临安府尹让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身着华丽服饰,打扮清洁及能歌善舞的教坊人员进入其内,当中便有桂枝;而那些小贩则是高呼着涌入宫中,到了宫内嫔妃、内人相竞争着采买小贩精心准备的物品,当然这些物品的价钱皆数倍于平常,因此这些小贩的生意都非常好,有的人甚至可以一夜暴富。

    不仅在宫中有盛大的灯会,亲王府邸、中贵宅院之内也争先恐后地搞起了这些活动,他们以独出心裁的花招斗艳争妍,奇巧异样的细灯教人竞相观看,对此姜夔有词曰:“沙河云合无形处,惆怅来游路已迷,却入静坊灯火空,门门相似列蛾眉。游人

    归后天皆静,仿陌人家未闭门,帘里垂灯照樽俎,坐中嬉笑觉春温。”

    临安城内大街两旁的店家酒肆,同样以各种各样吸引人的灯品去招揽游客,城内外各个官办酒库开办的酒楼,更是趁此时节大做生意,他们在酒楼外点起数以百计的大红灯球,里面还叫乐师喧天吹鼓,其内赌钱的场子比比皆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妓女们更是群坐喧哗,是以不少城内外的风流子弟皆前来买笑追欢。

    不过在这中元佳节,赵崇礼能去的地方,却只有临安街道。这也是他近些时日,唯一一次被允许出门的机会,所以他自从出门之后,便是一直在寻找桂枝的踪迹。而此时,刚刚结束了宫廷秀演的桂枝也是正与苏姒锦二人结伴游街。

    “桂儿你看,这些花灯多好看啊……”

    街道上,有纸灯、绢灯笼、玉灯、石灯、角灯、缀珠灯、罗帛灯、日月灯、珠子灯等诸多品种的灯饰。

    听着苏姐姐向她介绍着满街满处的各色花灯,桂枝却提不起兴致,她的心里始终想着崇礼,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也是让苏姒锦颇为担忧。

    然而这会儿,赵崇礼却在距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寻寻觅觅,他的目光飞快地在人群当中扫视着,期盼着有一眼能够看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终于二人之间,不知在何时对上了眼。

    “崇礼?”

    “桂儿!”两人在街道的两端同时开口。

    苏姒锦一愣,她左右扫视着,愣是没瞧见赵崇礼。

    确定是赵崇礼时,桂枝也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往前方快步走去,赵崇礼亦是朝她奔赴而来,这一刻他的心里已经无数遍地想象过了,可真当二人相见的时候,那一抹情感却是无数次排演都未曾有过的强烈。

    御街当中,桂枝与崇礼二人紧紧相拥。

    “桂儿,我心念你之切,一日不见如度一年般,实在煎熬!”赵崇礼感受着桂枝的心跳与那发丝间熟悉的香味,忍不住地说道。

    “我也是……”桂枝也是实话实说。

    情感到了,赵崇礼看着桂枝,缓缓吟出:“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一首诗吟诵完之后,当街路过的行人看着这一对才子佳人忍不住地拍手叫好,由衷地祝福着二人。

    可他们却不知道此时这一幕,却被恰好途经此处的郭家小姐瞧见,原本因为节日而欢喜的心,顿时陷入低谷……只是两眼,便足矣在郭小姐心里留下极大的伤痕!她哭得梨花带雨,也不顾周围人的注视,飞奔回府上了。

    然而桂枝与赵崇礼却并不知道这件事。

    待夜深人静,中元节的热闹逐渐散去,大多数人都准备歇下的时候,郭府内却是传来这样一阵哭声。郭家,郭皋之女郭襄歇斯底里地哭着。

    然而站在一旁的郭皋却是一脸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于是他的目光只好放在陪同郭小姐出行的下人身上,厉声质问:“要你们有何用?让你们看着点小姐莫让其受委屈,却连小姐为何哭都不知?干脆全剁碎了喂猪狗去!”

    数十名下人几乎连胆都被吓破了,赶忙跪倒在地上,连连叩首求饶过一命。

    其实怪不得他们,只因郭襄回到府上到现在,除了哭,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见父亲要处罚下人,郭襄也不忍,这才道出:“爹爹莫要再和赵家提那联姻之事了,赵公子……他早心有所属……莫让女儿再去出丑了!”

    说完这番话她便又当即哭了出来,越哭越委屈,越哭声越大!

    “啊!”听到自家姑娘说的这番话,郭皋当即气得脸色发黑。不过他还是沉沉地开口问道:“闺女,你可亲眼瞧见了?”

    郭襄微微点头,也是作了回答。

    “砰!”郭皋一拳砸向桌子,他本就是一介武夫,脾气火爆,但唯独对自己女儿宠爱有加,从小便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既然那赵崇礼已经定了亲事,为什么赵家还要与他们商议?

    莫非是在折辱郭家?难不成还要自己宝贝女儿去当个小妾不成?怒火中烧的他恨不得直接提刀前去,上门质问。“好一个赵家!好他个赵崇礼,竟敢如此负我爱女!

    备车赵府!我要与那赵汝愚论清此事!”

    “老爷!老爷!莫要冲动,毕竟那赵汝愚乃是皇室宗亲啊!”一旁有几位郭襄的姨娘本在哄前者,见郭老爷竟直接就要上门质问,便赶忙拦住。

    “皇室宗亲又如何?怎得?莫非吾女还要任其欺辱不成?吾倒是要看看,这件事儿搬到官家面前,官家如何说!”郭皋挥动臂膀挣开后者的拉扯。

    “爹……姨娘说得有道理……您不能这样”郭襄哽咽之际,也尚存理智,便开口劝阻道。

    郭皋见女儿说话,这才沉吸了一口气,思索片刻。

    “哎!罢!”他叹着气坐了回去,待冷静下来,便召了下人,令其速速赶奔赵府,问清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