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目,你猜我在想什么?】
【我猜您在想让我猜您在想什么?】
【真棒,我这就把你送去返厂维修。】
【主人饶命啊——我猜!我猜您在想下一步的攻略?】
【不是,我在想虞衔锦原本的结局。】
【唉……虞衔锦的结局,怎么想都太冤枉了。】
【为了帮杜雪柔跑到崇川城,被杜宰相误会成蛊惑人心的坏妖怪。杜宰相想要请求钦天监帮忙,却被傅玄熠阻挡,这让杜宰相更加确认虞衔锦是个厉害的狐妖,连太子和钦天监都被蛊惑了。这乌龙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也挺乌龙的,主人,虞衔锦好像把原本的结局当真了。是我疏忽,我忘记狐妖有预言本事了,我真该死机啊呜呜呜呜……】
【不是你的疏忽,我故意的。】
【呜呜呜呜……啊?】
【我在想,虞衔锦原本以为不剩多少时间的是自已,结果最后,我死在了他前面。嗯……】
【听起来没问题啊?】
【有问题。虞衔锦可能会因为死亡预兆,就把对我的感情封锁了起来。狐狐太可爱了,我想让在结束之前,让他多体会一些快乐。】
【主人,我替虞衔锦谢谢您。】
【客气了。现在好感度多少?】
【80%了。】
【时间还早,那我去抱一会儿狐狸尾巴。】
————?————
“你……你刚才想到了虞衔锦?”
杜雪柔方才哭得太用力,此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问了一句,还没等月予忆回答,又诧异地大喊了一句:
“你喜欢虞衔锦?”
坐在对面的月予忆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月予忆慌乱地抬眸,眼中满是茫然无措。她小声回答:
“我好像也不确定了……”
月予忆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整个人看起来都蔫了下去。
杜雪柔突然坐直了身体,一拍桌子:
“阿月,我跟你说,虞衔锦这人虽然一颗心有八百个心眼子,像个千年老狐狸精一样,但是……嗝,但是,人不错!你要是喜欢他,你就,就,就把他拐到手,就凭他那张脸你就不亏本!”
眼看着月予忆还是一脸没搞清楚情况的样子,杜雪柔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又哭又笑:
“虞衔锦的命怎么就这么好,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这不就得了嘛……”
雅间外,虞衔锦沉默地听着杜雪柔和月予忆的对话。
他的心绪早就乱成了一团。
他不知道月予忆这次所说的“喜欢”,是否是哪一种意味。
他更不敢想,月予忆知道狐狐喜欢她之后,又会是什么想法。
虞衔锦站在门外,等待着月予忆的回答。
雅间内,月予忆任由杜雪柔抱着自已,迟疑地问:
“他喜欢我?”
杜雪柔醉意朦胧地点头:
“对啊,多明显的事情,你不会看不出来吧?阿月,你不是石苍那样的傻子,你别让我失望。”
月予忆小声说:
“我从没往这种方向想过。他是花魁,他看谁都是含情脉脉的眼神……”
杜雪柔大笑着摇头:
“阿月,你是不是没见过虞衔锦在外人面前什么样?他那双狐狸眼啊,看谁都像是多情,可仔细一看,根本就是嘲讽的冷笑。但唯独看你的时候,那种眼神不一样。”
她挂在月予忆身上,笑着问:
“你见过当一个人想起心上人的时候,是什么眼神吗?”
“……我见过。”
月予忆的声音低落了下去。
她轻声说:
“我之前在昙月城的时候,见到了好多人,听了好多故事。每个夜晚都有人在昙月池边上,思念自已的心上人。”
“但是……”
月予忆轻叹了一声,盯着桌上的空酒壶出了神。
雅间中听得到外面柔糜的丝竹声,宾客与姑娘小侍们的笑声传来,隐隐着某个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声,或许是追寻心上人至此的少女,又或许是错付了真心的舞姬。
月予忆的声音伴随着那些笑声与哭声,一同传进了杜雪柔的耳朵中:
“雪柔姐,我还记得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明媚又自在,就像昙月池上空的飞鸟。可现在,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我在昙月池边听到了那么多故事,每个人都说着爱,每个人都说着谎。
“那么多说着爱的故事,却没几个好结局。爱而不得、由爱生恨、明明曾经是相爱的两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一地鸡毛。
“我曾经认识一对爱侣。男人患了重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女人一直在陪着他。
“可后来,男人还是死了,女人也因此变成了失魂落魄的样子,整日以泪洗面,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比一天憔悴。
“明明都是爱,到最后,真正能相爱如初、能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到底还剩下多少。
“如果爱到了大多数是绝望,是痛苦和悲伤……
“雪柔姐,我害怕。
“爱这种东西,太可怕了。”
雅间外,虞衔锦垂着头,抱着胳膊倚在房门口。
所以月予忆不是不喜欢他,而是根本不敢去想“相爱”这件事。
虞衔锦垂眸苦笑了一声。
怨不得月予忆。
昙月池边从来不缺怨侣,是那些不美满的故事教会了月予忆什么是爱,而不是太晚才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虞衔锦。
醉宵阁里的每个人都很喜欢月予忆,每个人又都佐证着月予忆对于爱的悲观念头。
雅间外从未停息的笑声和哭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人间的这几千年,虞衔锦又见证了多少圆满的爱情故事呢?
就像月予忆所说的,大多数都是绝望。
绝望到让虞衔锦从这一瞬间开始,居然畏惧起了从不在意的死亡。
雅间内,杜雪柔无意中打断了屋里屋外两只妖怪的胡思乱想。
她笑着叹息了一声,看着月予忆,认真地说:
“阿月,这些话我只说给你听。
“我不开心,不是因为石苍不喜欢我这件事。就像你说的,如果石苍只是还不开窍,那我完全可以等他开窍,因为我爱他。
“但我和石苍的事情,远不止相爱不相爱这么简单。
“这是我回到乾京城之后才明白的事情。
“利益、权谋、宰相府与将军府的关系、圣上的旨意、傅玄熠登基之后的前朝后宫……我和石苍之间隔着太多和‘爱’毫不相关的东西。
“所以我只能借着‘石苍不喜欢我’这一个由头,才能好好哭一场。
“但你和虞衔锦不一样。”
杜雪柔看着困惑又纠结的月予忆,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你们什么都不用顾忌,多好啊。
“如果只是因为畏惧悲伤的结尾,就把一切幸福都否决在开始之前,用别人的绝望否定自已获得幸福的可能性,那才是对你们两个都不公平的事情。”
杜雪柔抱着月予忆闭上眼睛,浸染着醉意的笑声带着哽咽:
“真好,你和虞衔锦是彼此相爱的,你们不必为此考虑任何本该无关的事情。
“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