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六百年前的你到底是多么别扭的存在……】
【理解为什么我说这个世界注定火葬场了吧……】
【爱意值85%了,萧颂山两天后就能到。主人,我们现在什么打算?】
【你觉得呢?】
【我想想……首先,月无忆肯定要被您当作嘴硬别扭的反面教材,所以我现在应该去拍摄月无忆独自纠结的镜头,为后续做准备。再之后,萧颂山要来了,意味着原剧情里的荒山动乱就要出现了,您为了不让月无忆死于动乱,要提前做准备?】
【真棒。星目,你现在可以骄傲地说,你不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系统了。】
【好耶!】
————?————
自从那天之后,月无忆和阿月之间就出现了什么变化。
阿月依旧温和安静,依旧从容地满足凡人们的祈愿。
当月无忆故意用一些奇怪的还愿指令为难凡人们的时候,看到凡人们举着鸡毛在清晨的时候代替公鸡喔喔叫,阿月也会真情实感地露出笑容。
但一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阿月会刻意躲开月无忆的一切肢体接触。
从前,月无忆还没有获得心跳的时候,因为“我就是你”这句话,月无忆和阿月的相处从来都没有多少避讳。
两位山神在湖畔边笑着闹着玩累了,就枕着彼此在岩石上相拥而眠,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月无忆只能把一切都归结于,他不该迈出错误的那一步,他不该动心。
但这世间有太多事,不是靠着“不该”就能左右的。
没关系的,就算现在会痛苦,等到阿月想清楚了,一切就会好的吧。
月无忆不够敏锐,不够把自已的种种反常归因于“逃避”。
他扪心自问,要等阿月想清楚什么呢?说不清楚,不知道,只能用“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这样的理由遮掩。
把问题盖住,留待未来解决,他和她都有着漫长的岁月。
而今,月无忆和阿月再次并肩坐在了村口古树的枝丫上。
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一匹高头大马与后面的十余匹马一同踏近了原本宁静的村落。
果然是萧颂山。
昔日青涩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威名煊赫的大将军,即使特意换下了满身甲胄,眉宇之间也看得出久经沙场磨砺出的坚韧凛冽。
萧颂山翻身下马,对身边的侍从低声交代:
“我自已回去,你们在外面驻营等我,三日后我自会出来。在此期间,谁都不许进来。”
阿月笑了笑:
“当年你说,山外的诸多纷扰都不许带进荒山,看来他还记得。”
月无忆同样感慨地应声:
“这小子确实变了不少,沉稳了,也老了。他多久没回来了,五年,六年?记不清了。”
“我也记不清了,对我们来说短短数年,对萧颂山来说,人生已经翻天覆地了。”
“他这些年在外面都经历什么了?从不懂世事的傻小子变成如今的大将军,怎么想都不可思议。阿月,你在山外面的那三年,一直见证着萧颂山的成长吗?”
“我不止在萧颂山身边,乱世不是只靠着他一人就能平定的。”
“那……”
“我也没有爱上他的打算。”
“……哦。”
“至于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等他去山神庙里的时候,自然会讲给我们听。”
阿月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没有因为月无忆刚才的试探而不高兴。
她注视着在不远处扎营的十余个侍从,淡笑着说:
“听到他们的议论了吗?果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萧颂山所说的山神。”
月无忆努力勾起唇角,用平常的语气回答:
“我们如今可是这世间最强大的两位精怪,凡人没见过,自然想象不到。这些年在山外,你是不是见过其他的精怪?”
“见过,要么纯良懵懂,刚化形就被凡人骗了个干净,要么生来邪佞,趁着乱世为非作歹,这些年我杀了不少。其中几个,死前还嚷着要成神。”
“成神啊……”
“你想成神吗?”
“不想,现在当山神当得挺好,有供奉,有香火,有乐子。”
还有阿月。
这句话,月无忆没敢说出来。
他太过自私的心里话,说出来只会让阿月更不开心吧。
萧颂山走进村中,直奔多年未归的家。阿月目送着萧颂山的背影,突然说:
“如果萧颂山要求见山神,这次是你出现,还是我?”
月无忆笑着说:
“你来吧,最初他见到的就是你,而且,你比我更适合。”
阿月垂下眼眸,半晌之后才转过头,对月无忆说:
“如果我见到了萧颂山,一定会告诉他,不能凡事都仰仗山神,最好不要让山外的更多人得知山神的存在,如果真的想成为帝王,就绝对不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神明。就算这样,你也希望我出现在他面前吗?”
月无忆和阿月对视,轻叹了一声,用最真挚的语气回答:
“这同样是我的想法。阿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你永远都不需要顾虑我什么。”
阿月的眼睫隐隐颤抖,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我永远都不需要顾虑你?”
月无忆凑近了一些,一字一顿地说:
“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永远不要让我成为你的阻碍。”
这就是月无忆的真心话。
也是他一直以来心中最大的芥蒂。
他生怕阿月因为他而做出什么违背本心的选择——更何况,阿月的本心都生来就被月无忆侵占。
他只怨自已能为阿月做的,太少了。
“阿月,你想成神吗?”
“轮到你反过来问我了?”
“是啊。”
“想过,之前觉得成为神明一定是很有趣的事。后来去了山外的世界,看着尘世纷扰,更想成为神明平定乱世。可是乱世不是靠着神明就能平定的,神明能做的,还比不上我们这两个冒牌山神。”
“你说得对,神明能做的只能是辅佐。其余的,只有凡人自已才能做到。”
“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已想不想成神了。但我知道,你想过成神。”
“你怎么知……也对,你当然知道。”
月无忆笑着倚在了古树的枝丫上。
想成神,那是月无忆在阿月还没出现之前就有的念想。
这种想法,随着月无忆那时的记忆和情感一同传递给了阿月。
月无忆无奈地笑了,想调侃一句,却突然僵住了嘴角。
阿月继承的记忆和情感……
在这样瞬间,月无忆恍然意识到,他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一件事。
阿月与生俱来的那部分情感,来自凡人的祈愿、来自百年前月无忆的气息。
可是百年的月无忆,并没有因为“爱”而获得心跳。
那么阿月对月无忆的“爱”,又是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