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昕愣了一下,追出去也叫了辆出租,就跟了上去。
云躲和两个门卫呆愣愣的站在门卫室前,跟菊地一起去仓库的那个小个子门卫自言自语地说:“他说他是咱们老板的弟弟,叫什么唐海潮,他是怎么知道窦豆生病的?”
谷国华自作聪明地说:“还不是窦豆自己打电话告诉他的?”
小个子门卫说:“不可能吧,我们进去时,窦豆已经昏死过去了。
唉!窦豆真可怜,要是今天这个老板的弟弟不来,窦豆很可能就没命了。就这能不能抢救过来,都不好说,不知道已经昏迷多长时间了。”
谷国华好像被人拿针刺了一下,身体一个振颤,似乎良心发现地看着云躲的侧脸,说了句文不对题的话:
“是啊,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啊。都病成这样了,公司里还不准人家去看病。
我看窦豆这病都是累的,就看人家好说话,啥事都让人家做,分内的分外的,恨人不死啊。
这件事要是被捅到网上,那可不是小事。”
云躲满眼厌恶的看了谷国华一眼,没说什么,愣了一会以后,开始往回走。
一会儿,唐海平、倪宪鹏、云躲一起开着车,匆匆忙忙的出了公司的大门。
谷国华对小个子门卫说:“看,害怕了吧?我如果不对云总放出狠话,他们这些做领导的,哪会把小老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就知道剥削咱们。”
小个子点头表示赞成。
……
虽然认识一年多了,也有过不少次的交往,甚至还同床共枕过,可是,像这样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还是第一次。
怀中人紧闭双眼,脸色煞白,软绵绵垂着双手,毫无生气的样子,让菊地心里一阵阵抽痛。
如果她今天死去了,从此这个世界没了这样一个浑身长刺的小豪猪会怎么样?
想到这儿,菊地的心好像突然被犁头犁出一道深沟,慢慢翻卷起来的心痛使他头懵起来:不,决不能失去她!
失去她自己会心痛死!他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怕失去她,自己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还有很多心事没告诉她。
最主要的是,他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的别扭、疙瘩没解开。
其实,自己那点心事早就想跟她说了,可是这头小豪猪总是在人兴致勃勃的时候,竖起全身的尖刺儿,扎的人心里尖锐锐的痛,然后再泼人一头一脸冰水,让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可恶!她就是自己的克星!偏自己还对她放不下。
菊地温柔的把窦豆垂在脸上的碎头发给撩到耳朵后面,催了声:“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菊地对窦豆的关切之情,师傅从后视镜里都看得一清二楚,从上了车,他就一直抱着那个女孩儿,一点都不撒手,可见有多么在乎。
师傅没说话,而是再次提速。
窦豆动了一下,把窦豆的手贴在脸上的菊地惊喜地心里一阵酸楚,“红豆豆,红豆豆。你醒了!”他的声音似颤抖似哽咽。
窦豆睁开眼,看着抱着自己的菊地,他穿着自己送他的白色毛线衣,很帅,看起来也很暖和。
他的脸离自己这么近,虽然认识他的时日不算短,可是她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他。
他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些可怜巴巴的?好像是在恳求自己,又像很无助,此刻那棱角分明的嘴唇动了一下,无措的问了声:“窦豆,你怎么了啊?”
菊地一直都是洒脱不羁的啊,窦豆从来没见过这样带着孩子般无助眼神的菊地,那样子可怜兮兮的,她感到一阵于心不忍,眼睛止不住湿润起来。
眼角滑过一串眼泪,看到窦豆哭了,菊地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他手忙脚乱的给窦豆抹着眼泪,“红豆豆,红豆豆,对不起,我对你的关心太少,让你受苦了。”
菊地非常懊恼,虽然她是自己迄今为止最在乎的女孩子,可却是自己最不懂的女孩儿。
一直以为她自尊到不稀罕任何人的帮助和关注,所以,自己一直对她拿捏不住,不敢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更不敢在她面前稍有疏忽,就被她厌弃。
以至于在她面前有些患得患失的,因而自己对她的态度不敢明晰,更不敢深入,反而还不如对一个普通朋友那般随意自如。
她是那么敏感和自尊的女孩儿,这样的自己怎么会让她放心的接受,难怪她把自己武装的严严实实、滴水不进。
所以自己才一直没法走近她。
看到菊地笨拙地、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窦豆心疼的伸出手,摸了摸菊地上下轻动的喉结,她想开个玩笑,说:“怪不得你会这么笨,智慧果卡在了喉头……”话还没说完,窦豆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本想说句玩笑话,缓解一下菊地的紧张心理的,看来自己的休克把他吓坏了。
菊地赶紧拍了拍窦豆的背,说,“别说话了,闭着眼好好休息,这就到医院了。”
眼神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慎重。
没有了以往的吊儿郎当的菊地,让窦豆心里很踏实,很满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窦豆闭上眼,头贴在菊地的胸口上,说“你把头扭开,别对着我,会传染你感冒的。”
菊地温柔的说:“那就传染吧,我陪你生病,给你做个伴儿。”
窦豆就,被温暖到了,把头紧紧埋在菊地的心窝里。
菊地的车子刚到外高桥某医院,王昕的车子也赶到了。他追上菊地,对菊地说“你赶紧带窦豆去急诊室,我去挂号。”
菊地看了看王昕,窦豆介绍说:“这位是王昕,这位是菊地。”
菊地向王昕点了点头,就抱着窦豆往急诊室跑去。
医院里永远都有数不清的男女老少,人来人往。高高大大的菊地抱着窦豆在人群中穿梭,窦豆搂着菊地的脖子,闭上眼,很安心,就把自己的一切交给菊地,啥也不问了。
她想,如果能永远这样多好,没有云躲,也没有楚君红,菊地的怀抱里,只有自己。
可是平时看着很机灵的菊地,偏偏又傻不愣登的,在这个时候又来扫兴,“那个王昕,他好像很关心你。”菊地问道。
他也觉得窦豆不可能看上王昕,但是,不亲自听到窦豆的准话,他又不放心,云躲跟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由得不让人多想。
上次陪母亲旅游时,听云躲说她跟王昕好上了,来往比较密切,他还没太当回事,但也没有心情再玩了。
匆匆忙忙结束旅游,把母亲送回日本,再返回上海,就来接她下班,想亲自问下这事。
他表面上装得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想在窦豆面前失了风度,丢了面子,可是窦豆的反应那么大,让他始料不及。
结果是不欢而散。
更让他心塞的是,这边跟他才闹过别扭的人,那边又跟唐宋一起出来吃饭,左右他在她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那段时间,想起窦豆来,他心里都是哇凉哇凉的。
是他自作多情了,还是自作多情了?
他真的很恼火,很无力,很沮丧。
这次在北京陪楚君红为她父亲的事奔忙,再次听云躲说王昕都成了窦豆的专职司机,天天车接车送,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不是他坚持要回上海,依着楚君红,还不知道要在北京耽搁多久呢。
幸亏他心急火燎地回来了,
听他再次提到自己跟王昕的事,窦豆赌气说:“是啊,可体贴了,比你强多了。你还是把我放下吧,我自己能走。”
菊地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窦豆心里不禁一阵寒凉,身子僵硬着,做好了从菊地怀中滑下来的准备。
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菊地,你今天如果把我放下,咱们之间就彻底到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今后,你,菊地,就是我窦豆的头号仇敌,不共戴天!”
仅仅是瞬间犹豫,菊地又加快脚步朝急诊室走去,脸色有些萧索的问道:“你是不是担心王昕看到我抱着你不开心?”
窦豆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菊地的肩膀就是狠狠一巴掌。
还不解气,又随手逮着菊地的腰使出吃奶的劲拧了一把。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都想咬菊地一口,这个蠢猪一样的男人,别人说啥他都信!
“我是担心被云躲和楚君红看到你抱着我不开心!”
菊地不由得笑出了声:“小豪猪,你也会吃醋啊,我抱着你关她们什么事?”
窦豆凉薄着脸问道:“菊地,我生病了,你心疼吗?”
“那还用问吗?你差点把我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窦豆听到这贱人的贱言贱语,脸上立马绽放出一抹绯红,旋即又酸溜溜的问道:“如果是云躲和楚君红病了,你会抱着她们来医院看病吗?”
窦豆脸上瞬间的神情变化,菊地全部看在心里,心说:小豪猪,试探我呢?
“当然会带她们来医院了,大家都是朋友吗。”
窦豆一听这话,脸上一阵晴转多云,多云转阴。
菊地憋着乐,俯下头来看着怀里的窦豆说:“不过,不会抱着,可能会背着他们吧,云躲个头太高,君红吃得太胖,我抱不动她们,抱你刚刚好。”
窦豆噘着嘴巴,打了一下菊地的肩膀,说,“把我放下吧,你该累了,我没事了。”
菊地却抱得更紧了,“不放,好不容易逮住一次机会抱你,再也不会放了。”
从急诊室到各科室各种检查,再到住院部病房安置,菊地一步也不让窦豆走,楼上楼下的抱着,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似的。
这让随之赶来的云躲很不爽,但是碍于唐海平、倪宪鹏、王昕等人都在跟前,她还得做出一副关心下属的样子,跟在大家后面,一直把窦豆送到病房。
这一路,别提云躲的脸多难看了,她哪受过这样的憋屈,心里就更恨窦豆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窦豆,不然,她云昊天的女儿,怎会屈尊降贵到这个破公司。
操心受累不说,还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亲热。更憋屈的是,她还得拿出领导者的姿态,假装宽怀大度,体恤下属。
她老爸说得对啊,她算老几啊?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值得吗?
但是,她心里怕啊,操之过急,鸡飞蛋打。她比谁都了解唐海潮,表面上洒脱不羁,内心里清高孤傲。
他不需要攀附于谁,不求闻达,不缺钱花,别人孜孜以求东西,他唾手可得,他在意不在意什么,只看他自己的心情。
所以,云躲没法拿捏他,逼他就范,找不到把手。他唯一在乎的人,就是把他当孩子一样带大的唐海平。
她只好对唐海平出手。
把窦豆安顿好,挂上点滴以后,菊地才摸出不断响着的手机,出门接听电话,电话是楚君红打来的,云躲趁机跟了出去,小声讽刺了一句:“跟没抱过女人似的,抱得真紧!”
菊地笑了笑,说:“可不是吗,第一次抱女人啊。”然后,往一边走了两步,拨通楚君红的电话说:“抱歉啊,窦豆昏过去了,刚才在带她看病。”
楚君红一愣,说:“窦豆昏过去了,你怎么知道的?她自己告诉你的?”
菊地有些不悦,不是整天表现的姐妹情深么?怎么连问都不问窦豆的病情,只关心他是怎么知道的。
整天姐姐长姐姐短地挂在嘴边,菊地还以为她们姐妹灵犀相同,一见如故,感情亲密,她一直都很关心窦豆呢,才跟她说了窦豆生病这事,没想到,她关注的并不是窦豆病。
“亏她昏倒前打我电话,不然的话,今天可能会出人命的。”
楚君红酸溜溜地说:“那也太巧了,如果我们今天不回上海呢?打你电话不是也没用吗?”
菊地笑了笑说:“我可以通知唐海平呀。”
楚君红不高兴了,“那何必呢?为什么她自己不直接通知唐海平?还转个弯儿来告诉你,毕竟他们离的比你近!
还说她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怎么会在生死关头第一时间想到……”话还没说完,楚君红赶紧住了口,这不是等于告诉菊地,窦豆喜欢他,在乎他吗?
菊地一直以来都在纠结,吃不准窦豆喜不喜欢他。
还跟她反复讨教,怎么才能打开窦豆的心门,走近窦豆,让窦豆也喜欢他。
楚君红很清楚菊地的心事,也因此颇为不服气,窦豆比她强哪了?
她有意的利用菊地的犹豫不决,想打个短平快,争取一举拿下菊地。
不然,也不会在她父亲出事的时候,装委屈、装懦弱、装天塌地陷,哭天喊地地哄着菊地陪她去北京了。
菊地傻乎乎的追问道:“第一时间想到什么?”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君红气呼呼的说:“没什么?告诉我医院的地址,我打车过去看她。”
菊地打电话的时候,云躲一直都在他身后,大致听出来楚君红要到医院来。
这时候,唐海平、倪宪鹏正好从病房里出来,打算回公司,倪宪鹏对云躲说:“走吧云总,咱们就不打搅窦豆休息了,这里交给海潮和王昕吧。”
云躲说:“今天中午窦豆来请假,我还以为就是小伤风小感冒呢,没搁在心上,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唉!我到现在心里都自责的难受,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再多看着窦豆一会儿。”云躲这话是说给菊地听的。
唐海平不放心的看了看云躲,又看了看菊地,说:“有海潮在呢,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公司的改制庆典迫在眉睫,很多事都等着你做呢。”
云躲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还是窦豆的身体要紧,我今天回去加加班就行了。”
唐海平看了看菊地,欲言又止的说了句“那好吧”,就带着倪宪鹏走了。
楚君红急匆匆赶到医院时,没想到会在病房外的走廊里,看到正悠闲的看着书的云躲。
她稍一迟疑的时候,云躲抬起头来,漫不经心的笑了笑说:“真巧,会在上海遇到老邻居,你们不是一起到北京去了吗?”言下之意,你们的行踪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楚君红也堆上笑脸说:“是呀,今天的事真可谓无巧不成书啊,可能已经巧到出乎你的意料了。”
云躲把手上的书合起来,很感兴趣的问道:“是吗?说来听听。”
楚君红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在云躲眼里,那样子分明就是在炫耀。
云躲瞥了一眼那块表,惊奇的发现,那是一款百达翡丽5146系列5146R 玫瑰金腕表,价值三十多万。
那玫瑰金高贵的颜色也是云躲的至爱,在云躲的抽屉里,就躺着一款一模一样的瑞士名表——百达翡丽。
但是,因为父亲在国内担任要职的缘故,自己不得不低调,不敢带名表,不敢背名包,不敢开名车,甚至也很少公开出入那些高档会所,真有种“锦衣夜行”的无奈。
楚君红却不一样,从头到脚都是堂堂惶惶的名牌,拉着菊地出入高档会所、酒吧、夜店如入无人之地。
联想起她在加拿大开着红色法拉利跑车趾高气扬的样子,云躲心里感慨连连,人跟人不一样啊。如果不是为了该死的唐海潮,她也不会在国内过这种憋屈的日子!想到这儿,云躲对唐海潮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楚君红看了一下表,对云躲说:“我们是一点多下的飞机,回到酒店大约两点半,唐海潮说半个多月没回家了,他要回家看看。
现在是三点四十三分,唐海潮已经把昏迷的窦豆送到医院了,你说巧不巧?
假如我们今天没回上海呢?唐海潮今天就见不到窦豆,假如窦豆不生病,我今天就见不到您这个老邻居。”
云躲皮笑肉不笑的说:“如此说来,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假如我不带唐海潮去加拿大,他就不会认识你。”
楚君红接着说:“假如不认识唐海潮,我们都不会认识窦豆,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故意气云躲,楚君红总是有意无意的把话往窦豆身上引。
云躲想了想,也放声大笑起来,“是呀是呀,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笑的差点流出眼泪,直到把唐海潮从病房里招引出来:“你们两个怎么了?这是医院,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笑?病人需要安静。”
两个女人立马收敛了笑声,都很淑女很有涵养的说了句:“抱歉。”
然后,两个女人同仇敌忾地拿眼刀子投掷菊地,恨不得给他飞出一身窟窿。
同时,大家都深深遗憾,生病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楚君红心说,以后再不天天晨练了,太健康也不好,柔柔弱弱的,偶尔生病住院,昏倒求助,才招人怜惜。
窦豆一个病怏怏的求救电话,那个人跑得比兔子还快。不行,那个人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她楚君红还就不信了,还有自己抢不走的男人。面对两个竞争对手,楚君红斗志昂扬。
云躲心说,以后再不去健身会所了,太健康了也遗憾,长这么大就没昏死过,更不用说被喜欢的男人抱着,去医院看病了。
想想唐海潮心疼窦豆的样子,除了怨恨,要说没有羡慕和嫉妒,那就是自欺欺人。
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就能让窦豆在THP信息科技股份公司没有立足之地,继而把她撵出上海。
她就不相信,唐海潮还能跟着离开上海。
楚君红吗,老爹都下马了,还能蹦哒到什么时候?
她们两个,凭什么跟自己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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