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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搭台
    唐生一直跟着庆云班回到了北平,期间张庆云也跟他聊过几次,大概意思就是问他是跟着他们还是自行离去。

    唐生本来想着等自己伤势好上一些就去找当地的奋勇救国会,最起码要把当时在上海的情况说清楚,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伤势实在是严重的很,虽然能下地走上那么两三步,可体力确实是跟不上,于是也就决定先跟着庆云班。

    也幸亏是他能下地了,否则这每次庆云班打尖住店都要抬着他,就算庆云班里的那几个棒小伙子不说啥,他自己都受不了。

    张庆云对于唐生跟着庆云班回北平倒是没啥想法,他琢磨这个叫做刘生的男人肯定是个江湖中人,是的,唐生并没有跟李庆云说实话,他说自己叫做刘生,被仇家追杀,仇家也被自己杀了几个,最后就是一对一,不过当时自己伤势太重了,只能逃跑,那个仇家的伤势也不轻,既然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自己,那估计要不就是也死了,要不就是已经放弃了。

    其实李庆云心里也是有点小算盘的,带着唐生最多就是多双筷子的事,可说实话,现在这世道不太平,这唐生既然是个江湖人,等他伤势好一些,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也能给自己这庆云班当个保镖啥的。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等到回到北平已经八月份了,唐生此时的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内伤也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好转的迹象,就在他琢磨着已经进了北平,要尽快去找奋勇救国会在北平的联络人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喜讯,小鬼子投降了,战争结束了。

    听到这个消息唐生哭了,他想到当初在上海淞沪会战的时候他还在青帮,他所在堂口的堂主临死的时候抓住他的衣领,双眼死死的盯着他“一定要给帮里的兄弟报仇”堂主满嘴鲜血,狠狠对他叮嘱道。

    他想到当初南京保卫战,想到南京兵败小鬼子的丧尽天良,想到徐州会战,想到在上海的血雨腥风,想到那些为了他死了的每一个人,唐生嚎啕大哭。

    这一次动情对唐生没有什么好处,使得他内伤再次恶化,几乎回到了他和李庆云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这让唐生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他也就放弃了去找北平奋勇救国会的成员,反正战争也结束了,当初在上海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重要了。

    现在他就是很纠结要不要回唐门见自己的义父,以前还有国家大义,现在战争都结束了,他其实应该回去孝敬老爷子的。

    可自己这少了条胳膊,这就等于废掉了自己八成武功,实在是辜负老爷子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他有点没脸回去。

    这就不得不说李庆云这老江湖的眼光狠辣,当时就察觉到唐生的异样,于是晚上提溜上两坛好酒找上了唐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有好酒,你有故事吗?于是两人大醉一场,唐生也将自己的过往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个清楚。

    一听这事李庆云却笑了“简单,你就暂时先在我这戏班子里疗伤,我们这个戏班子,走南闯北,没准哪天接了个四川的活,到时候你也就不用纠结了,也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老天爷如果让你回家,你就回”

    就这样唐生就在这庆云班呆了下去,可谁也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多长时间,战火重燃,唐生也就暂时决了回家的念头,跟着庆云班继续三地漂泊。

    很快就过了四年时间,这一天,庆云班走到了湖南地面,本来他们是从上海出来要回北平的,可结果湖南这边有人在他们正收拾行头的时候找上门来,请他们到湖南这边演个一个月,给钱不少,而且时间很是宽裕,于是李庆云决定绕个远,挣上一笔。

    此时的唐生在庆云班已经干上了执笔,什么叫执笔呢,这执笔在戏班子里的权力可就大了去了,这戏班子里所有人,当然除了班主李庆云,只要开戏,全都要听他的安排。

    原来这执笔就是李庆云干,自从几年前在北平两人喝了一回大酒之后,对于唐生李庆云是彻底放心了,市面也见过,本事也有,再加上也不可能在这戏班子里拉帮结派,于是培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将这执笔的工作给了他。

    扭过头来再说这庆云班,一个月的时间转眼而逝,就在最后一天的时候,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找到了李庆云。

    来意很简单,他来自东边三十里地陶家集,当然陶家集,自然大部分都姓陶,这个陶家集其实也可以叫做陶家镇,都是一个意思,只不过这里本身是个村子,就是陶家村,不过这陶家村的地理位置很是巧妙,离附近的好几个村子都不太远,于是这里就经常会有农村大集,于是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就成了镇子,不过大家还是习惯当初赶集时候给它起的名字,陶家集。

    而这管家模样的人很客气,自称陶三,是陶家集大户陶老员外的管家,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本月二十三他家陶老太爷的做寿,请庆云班过去唱唱七天堂会。

    这堂会其实就是把戏班子请到自己家里来唱戏的意思,那个年代也没啥娱乐,再加上家里的女眷出门听戏也不方便,于是大户人家就经常把戏班子请到家里来唱几天戏,这就叫堂会。给的钱同样不少,李庆云很是心动,不过这些天世道有些乱,据说要打仗了,本想着这活完了赶紧回北平,听说北平已经解放了,仗打完了。

    不过扭头又一想反正也耽误不了几天,再说还不知道北平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这戏班子以后还能不能干下去,索性多挣一笔是一笔,于是也就答应了下来。

    算着日子还有六七天的时间,李庆云也就没着急,三十里地,一天就到了。

    请他们过来的东家请戏班子所有人吃饭耽误一天,李庆云唐生和戏班子里的角回请东家又耽误一天,第三天庆云班收拾东西起程,等到了陶家集已经有些晚了,于是也没上门,在集上的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李庆云唐生上门,先是给陶员外和陶老太爷请了安,之后由那个找他们的管家带着看场地,第四天开始搭棚,第五天晚上破台,第六天开锣,时间刚刚好。

    可是李庆云他们到了陶家集的当天晚上,唐生就感觉这陶家集有点不对劲,当天晚上他们住店的时候唐生就觉得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店伙计都是一张惨败的脸色,走路什么的也好像愣了吧唧的,反正是看着别扭。

    他本来是以为自己这伤势有些反复,再加上第二天去陶员外家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当天这陶家集上人来人往,可同样是除了感觉这些人有点愣了吧唧的的以外,也没啥奇怪的地方,于是唐生也就没支声。

    可他这心里总是慌慌的不舒服,本想着找李庆云聊聊,可这又赶上要搭台,也就没腾出功夫来,可结果搭台子是没啥事,第二天晚上破台的时候却出事了。

    什么叫破台,说起来这唱戏的规矩多的很,先说搭台,一定要南北台,东西台必出事,也没什么根据,反正这唱戏的台子如果是东西台,必定出事。

    这戏台搭完,按照规矩就要破台,首先破台就是要在晚上,先是在戏台上供奉上祖师爷,给祖师爷上完香之后,五位演员穿上戏服,扮演灵官,各执金鞭,有一个穿上一身白,演的是小鬼,之后起锣鼓,众位仙家追着这小鬼把前台后台跑遍,在之后由一位武生斩鸡头于台上,以鸡血遍撒戏台各处,仪式完毕在焚香送祖师爷。这一套下来才算是破台完毕。

    可他们晚上破台就出事了,先是扮演小鬼这个演员没跑两步,啪唧就摔在台上了,而后边这五位扮演灵官中的一个演员因为追的太紧,一下没收住,一脚就踩在这扮演小鬼的演员的脚腕上,幸亏这灵官演员歪了歪身子没踩实,要不这脚腕子非折了不可,可这灵官演员身子一歪,也摔在了台上,紧接着就是后面那四位,后边撞前边,全都摔成了滚地葫芦。

    这下可把其他刚才给祖师爷上完香就下台的演员吓到了,走南闯北搭台唱戏这么多年,破台无数次,可却从来都没碰到过这种情况。

    李庆云和唐生对望了一眼,心里也是打鼓,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主要是没碰到过呀。

    这时候他们戏班子里一个弹三弦的老师傅走到两人身边,低声说道“没事班主,重新来,先斩鸡头,之后换人重新来,勾脸用鸡血兑上,别慌,没大事”

    听了这话李庆云扭头看去,心里才算是放下,这老师傅从上代班主就在戏班子里做弦师,可谓是见多识广,他说的这办法没准有效。

    之后便是早已准备好的武生手提着那只同样早就绑在台下的公鸡缓步上台,走到台子中央摆放好的一张不大的条案旁边,这条案是戏班子自己的,戏班子唱戏,一定要有一张自己的条案,走到哪带到那,就是为了破台斩鸡头用的,这张条案就是。

    条案上边有很多刀痕,血迹每次都会清理干净,武生走到条案边,将大公鸡放在条案上,右手抄起旁边的菜刀,一刀就剁了下去。

    鸡头飞起,可却没有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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