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武生一手按住大公鸡,另一手手拿菜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这活他干了很多次了,奇准无比,直接就斩在了大公鸡的脖子上,公鸡的鸡头高高飞起,可是却没有鸡血喷出。
这下所有人都愣了,不光愣住了,还觉得脖子后面一阵阵的好像有人在那吹气。
李庆云转动有些僵硬脖子朝着身边看去,发现唐生和那老弦师也是傻傻的站在那里有些发愣,带着庆云班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
“怎么办?”李庆云语音发涩的朝着两人问道“这戏咱们还能唱吗?”
“不唱?”唐生毕竟闯荡江湖多年,怪事也遇到过不少,第一个回过神来“班主,现在这个时候你觉得如果咱们这戏不唱了,咱们能出的了陶家集吗?”唐生这话声音并不大,只有他身边的李庆云和那老弦师听的见。
是呀,听了唐生这话李庆云也反映了过来,这陶员外在陶家集可是第一大户,他给自己老子办大寿,这时候自己这个戏班子如果撂挑子不干了,尤其是还没给人家再找另外戏班子的时间,陶员外这脸可就被自己打的啪啪响了,他能让自己这帮子人踏踏实实的离开才是奇了怪了。
“那怎么办?”李庆云这下子更慌了,心里有些没了主意,有些无奈的对着两人说道。
“那就唱”这时候老弦师也回过神来,听到了唐生的话他也马上就明白了他们的处境,骑虎难下了。
“唱?”李庆云还有些心虚,有气无力的说道“这怎么唱,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碰到过这事呀,破不了台必出事,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弦师没接他的话,用手抹了把脸“别慌”他说着咬了咬牙,看两人都看向自己,接着说道“咱们改戏”
“改戏?”听了老弦师这话,两人嘴里重新叨咕了一遍之后,全都一脸不解的看向老弦师“怎么改?”李庆云不由得问道。
老弦师眼珠转了转,之后很是肯定的说道“咱们本来第一出是麻姑献寿,改六国封相,压一压这邪**”看李庆云和唐生都有些不确定的看着自己,老弦师继续说道“第一出六国封相没问题,让本家觉得咱们亮亮箱子底”
亮亮箱子底,正所谓头出的戏压轴的影,意思就是看戏看第一场,一般这个时候戏班子都是将所有的行头都亮出来,让本家看看他们的实力。压轴的影,就是皮影戏要看最后一场,因为皮影戏的道具,就是皮影,是一场一场往外掏,最后一场的道具最全。
行头就是戏服的意思。
听了这话李庆云想了想,虽然是做寿的堂会,可第一场亮亮箱子底上六国封相倒是也说的过去。
“那之后呢?”李庆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老弦师舔了舔嘴唇“第二出咱们上麻姑献寿,这样如果第一场主家不满意这第二场也能缓和一下”
“可以”李庆云这个时候心里也有了点底,知道这老弦师经验丰富,更何况这主意也不是瞎出的,于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老弦师的安排。
“这第三出嘛~~”老弦师这时候有点不确定了,因为一般堂会前两场是戏班子安排,而从第三场开始就很有可能是主家点戏了“第三场咱们先看着”老弦师有些犹豫的说道“如果主家不点,咱们就上钟馗嫁妹,有钟馗震着,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怕”
这话让李庆云和唐生都同时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之后唐生又有些顾虑“那如果主家点戏呢?”他很是犹豫的问道,话刚出口他又想起个事,这寿宴唱钟馗嫁妹?合适吗?
心里想着就不由得对着两人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听了这话李庆云也是皱了皱眉头,之后说道“应该没啥问题,图的就是个喜庆嘛”说着挥了挥手,好像是给自己打气的样子“咱们还是商量下如果主家点戏怎么办吧”
听了李庆云这话老弦师叹了口气“如果那样可就吉凶难定了”说着眼珠转了转,记上心来“咱们是不是还有一本空的戏折子”戏折子,就跟饭店的菜谱差不多,把戏班子能唱的戏都写在上边,让主家方便点戏。
一听这话李庆云眼睛也亮了“是有几本,您老怎么个想法?”
“咱们这么办”老弦师有了些底气“咱们戏折子上第一页就写六国封相”说完之后想了想,之后继续说道“第二页写上钟馗嫁妹”看唐生要说话,老弦师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之后继续说道“第三页写麻姑献寿,之后第四页写探阴山”
“妙呀”听了这话李庆云右手握拳锤在了自己的左手手掌之内“这六国封相和麻姑献寿都唱过了,按照以往的情况来说,主家一般不会往后翻太多,这样的话不是钟馗嫁妹就是探阴山,没有钟馗老包也一样”探阴山讲的是包拯下阴曹地府给好人伸冤的故事,包拯也是因为这个故事才有了日审阳夜审阴的名声,什么是日审阳夜审阴呢,就是白天审问阳间的案子,晚上能审问阴间的案子,意思就是包拯大公无私,你要是有冤情,他到阴间也能给你伸冤。“你等等”唐生叹了口气“你先别光想着压压这邪门事”说着唐生拍了拍李庆云“钟馗嫁妹还勉强能算个喜庆,可这探阴山就真的不合适了吧”
唐生这话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泼了两人一脸,让两人一下就冷静了下来,是呀,这做寿唱探阴山确实是有点不合适。
“不管了”李庆云鼻孔一张一合,明显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希望主家直接就点了钟馗吧,死就死吧”
“行”唐生咬了咬牙“就这么办”他说着看了看李庆云“场面上的事我这个残废上不得台面,还是你上,但要是主家不听解释直接翻脸”说着唐生脸上露出一抹狠辣“你们当年救了我一命,这么多年又养着我这个废人,我拼了这条残命也保着你们离开陶家集”毕竟是打过仗的人,尸山血海都走过来了,这时候唐生骨子里那股不要命的劲也给激发了出来。
三人再次合计了一番,将戏班子众人叫到一起将刚才的决定和众人说了之后,所有人散去休息,此时已经将近二更天。
唐生回到陶家给他安排的屋子,因为此时他已经是戏班子里的执笔,也算是个管事的,于是主家给他和班主李庆云两人都是单独安排了一个小房间。
唐生进到屋中,将随身的包袱打开,拿出那已经很多年没用的镖囊。
唐生当年在唐门可是属于天骄级的人物,唐门又是以暗器见长,所以他一般镖囊都是随身携带,虽然这么多年在戏班子早已离开了刀头舔血的日子,再加上他内伤一直没好,可对付陶家这帮护院家奴他自己感觉应该没啥问题,不过还是害怕他们一拥而上,自己顾此失彼。
另外他也犯愁,运行了一下内力,还是很不顺畅,他估计自己最多出手个四五次就到头了,心里琢磨了一下,看来到时候如果翻脸,就只能干那擒贼先擒王的勾当了。
转过天来,天光大亮,过去做寿白天都是客人上门,那时候一般都是吃两顿饭,下午而寿宴是在下午大概四五点钟开始,而他们戏班子则是在晚上七点正式开锣。
戏班子的人是上不了寿宴的,下午五点左右,众人随便吃了一口饭,唱戏没有开戏之前胡吃海塞的,吃饱了唱不出来,唱戏要用丹田气去唱,吃饱了气上不来,不过戏班子里倒是有些人例外,就是七行七科里的乐科,行话叫场面,也就是乐队的意思,饱吹饿唱嘛,乐科是力气活,必须让人家吃饱了。
这一百天陶家可谓是宾客云集,李庆生忙里忙外,堂会就是这样,班主一边要跟主家沟通,一边还要安排戏班子里的事,原来唐生没来之前李庆生还兼着执笔,那就更忙了,现在有了唐生,这给戏班子人员派活的事就唐生来了,他只需要跟唐生沟通就行了。
别小看执笔这行当,他一支笔就能决定戏班子里的人的生死,在戏班子里要是得罪了执笔,或者这执笔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你越病越给你安排重活,不干就滚蛋,你这病永远好不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完蛋了。
不过这唐生人品还算是不错,当过兵的人,不喜欢那些蝇营狗苟的烂事,有啥事都是明着说出来,事过了也不找后账,所以这些年唐生和戏班子里的人相处的很是融洽。
六国封相是大戏,人上的也多,这边唐生督促着众人各司其职,一边叮嘱众人千万千万夹着小心,万事不要慌。
众人也都知道昨天破台出事了,心里也都打着鼓,不过也觉得昨天班主说的那个主意不错,另外这六国封相虽然是大戏,可却也没什么危险的动作,所以这个时候众人的心里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不过看唐生很是镇定,他们心里也跟着慢慢的好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唐生心里却是越来越打鼓,本来他是在后台这边盯着戏班子里的人扮戏,可心里突然就感觉慌慌的,这其实就是第六感,每个人都有,就是有的人灵有的人不灵罢了,不过过去没有人知道什么第六感的,就是认为这属于直觉,尤其是练武之人,他们认为这是一种示警,唐生也不例外,并且以前凭着这种示警很多次死里逃生。
于是当他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就知道很有可能马上会发生很危险的事,于是走出后台,想去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可他出了后台看见陶府的下人就是一愣,他发现现在陶府的下人都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而且给人那种愣了吧唧的感觉更强烈了。
唐生不动声色,先是回到后台吩咐后台的人,除了他们自己人,不要让任何人进后台,之后慢慢的朝着寿宴的方向小心的走去,路上尽量不和任何人发生碰撞,他现在有点害怕,不敢碰他们。
在一路上他发现所有人,不管是陶府下人老妈子,还是那些来上寿拜寿的客人,全都一个样子,脸色惨白,行为楞了吧唧的。
小心的走到寿宴门口,远远的他就看见李庆云在门口站着,唐生明白这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进去请示本家是不是开戏。
走到李庆云身边,趴在他耳朵边上将刚才的事全都跟他说了之后,看他也是一脸惊容“你没发现?”唐生说着侧眼往寿宴上飘了一眼,果然,寿宴之上的人也是一个样子“他们也一样”说着用眼神领着李庆云看向寿宴,紧接着先是朝着四周看了看,之后又抬头朝着天上看去,有些奇怪的说道“怎么有点起雾了”
(感冒好长时间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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