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嚎叫,吹得窗轩“砰砰”作响。
“刚才可有留意到这儿有几只棺椁?”沈初堂突然发问。
时镜禅和公孙离微愣,疑惑地看向沈初堂。
“可是十六只?”他再次问道。
公孙离并未注意到此细节,陷入了沉思。
时镜禅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十六只。”
沈初堂眸露寒芒,周身的煞气一点一点儿地凝聚起来。
当日在揽月楼,八名尊者加上冯老、他和沐瑶两人共是十一人。
若是再将萧斗雪,魏无殇及毒谷的三人算上,刚好十六人。
天底下从来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这十六只棺椁想来是为他们准备的。
“轰”的一声,一道银光劈向墙上的银铃。
整座灰墙向外塌下,碎片四溅。
沈初堂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周身暴戾横行。
公孙离与时镜禅被他的杀气所震,这股凛冽的寒气和眼里浓浓的死气绝非常人能及。他——到底是谁?
“你是不是知道那人的身份?”时镜禅从沈初堂的过激反应嗅到了一丝端倪。
“那人是为了鬼谷神煞而来,来替他报仇,向我等索命。”
沈初堂素来行事果决,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但此时此刻,就在这一瞬间,他后悔了。
公孙离与时镜禅极少出谷,对于这号人物并没有印象。但是对于鬼谷,俩人略闻一二。
昨日被公孙离斩杀的一众皆来自鬼谷,而其中的阎煞韦骁与他在二十多年前有过几面之缘,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名江湖独行客,并未与鬼谷扯上关系。
“沈郎君,你可是杀了神煞?”公孙离问道。
两人见沈初堂半晌未语,心中了然。
“看来那人是料到我等会重回此地,特意留下一串银铃。”沈初堂语气闷沉,眼底阴云密布。
他向来不惧麻烦,眼下却觉得异常棘手,似乎完全没有头绪。
心中扬起不祥的预感,此次的对手城府极深,怕是想当难缠。
“那就是公然向我们示威了。”时镜禅眸色闪烁。
“不,不是示威,是宣战。”公孙离纠正道。
他想起来了。七十年前,云澜紫霄城郊外,他与师父曾经路过一座废弃的客栈。那时有一个七八岁的稚子提了一盏大红灯笼坐在一只棺椁上晃着腿儿,而他的那双眼睛就是绿色的。
如果真是当年的那个稚子,如今算来他也七十有八了,极有可能是鬼谷神煞的某位祖辈。
风雪楼,大厅里坐满了人。
许多宾客眼瞅着天色止步不行,喉间灌下一壶又一壶热茶,却仍不见天色有任何好转。
此时沐瑶身陷于一片混沌之中,身体被无尽的黑暗牢牢裹着,好似漂浮在银河之上,畅游翱翔。
心,从来没有那么平静过,让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感,那种美好如湖水般平静,如暖风般和煦,如浸入棉絮中柔软,惬意地她不想醒来。
萧斗雪让楼里买了一套银针。眼下,他正一根一根地将它们放在烛火上炙烤。
“你这法子行不行?”魏无殇见到他要对沐瑶用针,心跳速度陡然加快,短短几息已经变换了三种坐姿。
“放心,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娘子还存有多少意识。但凡有一丝不确定,我也不会下手的。”
萧斗雪来来回回地将针炙烤了几遍,脑中不停地滚动着毕生所攒的丹方,却没有一个是对症能用的,不禁有些泄气。
黎晏好似想到了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阿黎?你有什么想法?”魏无殇见他欲语还休的样子,焦急问道。
他从来没有把黎晏当成普通小娃娃看待。那一身“缩地成寸”的速度,连他都汗颜。
黎晏似乎有些紧张,他重重咬了下食指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无殇大哥,沐姐姐中的是邪术,我觉得用一般的医术对其治疗是没有用的,非常之症得用非常之法才行。”
魏无殇目光一缩,萧斗雪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说下去!”
“我们是不是应该请个大师给姐姐瞧瞧?”
。。。。。。
萧斗雪吐出一口浊气,转身继续炙烤起银针。
魏无殇看向沐瑶,沉默不语。
找个大师?
他脑中突然浮起明镜老秃驴的那张丑恶嘴脸,眸中杀气乍现,吓得黎晏一个瞬移闪至屋外,迟迟不敢入内。
“阿黎,你处在这儿做甚?”
公孙离见黎晏守在门外,疑惑道。
黎晏见师祖他们回来了,吁了一口长气。
“师祖,我刚说错话了,惹了两位哥哥不高兴,在这儿等你们回来。”
“你说什么了?”公孙离好奇道。
“我说是不是请个大师什么的给沐姐姐看看,毕竟她中的是邪术。然后无殇大哥就生气了。”
公孙离眸光一亮,欣慰地摸了摸黎晏的小啾啾。
“阿黎说得很好,何错之有。进去吧。”
时镜禅和沈初堂琢磨着黎晏的话,听着匪夷所思,却莫名地觉得无比沾边。魏无殇见他们回来了,将床幔拉起,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一盏茶后,萧斗雪挽起帷幔,神色凝重地说道:“娘子的五感被封闭了。”
“摄魂之术还能封闭五感?”魏无殇吃惊道,简直闻所未闻。
“不是摄魂之术封闭的,是娘子自己封闭的。”萧斗雪解释道。
“什么意思?说清楚。”魏无殇急了。
“意思就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沉浸在摄魂术所营造的心境之中。”
“行止那儿查到线索了吗?”萧斗雪转而将希望放在了沈初堂他们三人身上。
当萧斗雪听完沈初堂的一番说辞后,当场暴走。
“沈郎君,做人留一线你懂不懂!要不是你赶尽杀绝,娘子也不会遭如此大罪。你这个夫郎当得太差劲了,娘子嫁给你连命都快没了!神煞又没对娘子怎么着,欲娶欲嫁你管那么多干嘛!你tm又不是正夫,许倾城都不操心,要你瞎操心?”
。。。。。。无数黑鸦飞过。
沈初堂的袖中俨然已露出了半截翠笛。
魏无殇一脸复杂地盯着萧斗雪,攥紧的拳头捏了又放,放了又捏。
公孙离心中对萧斗雪默默竖起了无数个大拇指。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胜任丹阁阁主之位。瞧瞧这难能可贵的觉悟,瞧瞧那比海还宽广的胸襟。
而时镜禅此时,已经深深陷入萧斗雪的话中,无法自拔。他的心思流转万千,内心深处有挣扎,有解脱,有不安,又有彷徨。
“我们现在怎么办?”
黎晏的问题将众人的思绪一把拉了回来,也将一触即发的火苗彻底浇了个透心凉。
沈初堂缓下心神,开口道:“我觉得阿黎说的不失为一个法子。”
“对,总比坐以待毙来得好。”黎晏见沈初堂站在他这一边,眼中闪烁着希冀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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