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海棠拿着一张名帖走了进来。
荣佩兰放下手中的勾线的毛笔,抬起头来,就见海棠手里的那种帖子眼熟得很。
“谢家?”
海棠点点头,“谢家来人说,谢大人病倒,请少夫人回去侍疾。”
沉春端着清洗干净的香炉进来了,鲜少差最多的她都忍不住说了一句,“生病了不叫大夫,叫少夫人去做什么。”
荣佩兰接过帖子,轻笑道,“这么快就寻上门了。”
“昨日世子就说贪污案牵扯甚广,蜀地的一个官员还是舅舅举荐的学生,舅舅也在朝堂上受到了牵连,被陛下斥责回府思过。”
海棠道,“这明显是鸿门宴,少夫人去了若是叫少夫人在侯爷面前说项,少夫人如何能推拒。”
荣佩兰摇头,“侯爷远在边关,世子和新晋的卫国公家的公子最为要好,他们府又是新晋红人,他们开口再合适不过了。”
她将帖子放下,唇角勾起,“不过谢府收留了我六年,若是舅舅生病都不回府探望,燕京的百姓只怕要戳碎我的脊梁骨。”
“用母亲的帖子给汤太医下个贴,既然舅舅病了,外甥女去看看也是应当应分的。”
海棠瞬时就明白了,她笑道,“是,奴婢现在就去。”
荣佩兰知道这应该是舅母的主意,舅舅虽然为人古板,但是却不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
况且这事陛下只是迁怒,待这事风头过去了,舅舅自然不会有任何事。
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那陛下才会真的盛怒发作。
谢家花厅。
宋氏来回踱步,谢舒宁被她走的心烦意乱的,“娘,能不能别走了。”
她皱着眉头,莫非是时间太长她的记忆出了问题,明明她记得是纪和靳家受到了斥责,信陵侯被紧急召回燕京。
为了独子,纪侯交出了西北军权才将纪韫璋救了回来,后由平昌伯世子刘齐瑞接管了西北军。
自此平昌伯家开始平步青云。
宋氏忍不住抱怨,“又不是你父亲贪污,陛下却把你父亲停了,这不是有失公允吗。”
“那平昌伯家的三子平日里欺男霸女,才贬为庶民,陛下未免太过偏颇。”
谢舒宁,“刘三公子是贵妃娘娘最疼爱的侄子,他在大理狱三进三出都有贵妃娘娘关照着,还不是被陛下封了御前侍卫,不然他那刘三关的称号怎么来的,这次等风头过了,自然就会没事了。”
看到她还在关心别人家,宋氏的手指忍不住戳到她的脑门上,“你还有心思关心别的死活,你爹都快被革职了!”
“你爹要是没有官职,明年你大哥授官就别想了!没有了父兄的支持,你还算什么谢家大姑娘。”
说着她又想到现在还要去求荣佩兰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说你,当初若不是你一意孤行,现在为娘哪里还须舍下脸来去求那个小蹄子。”
“你说康晋堂日后会有出息,现在呢,攀上平昌伯家,他家立马就倒霉。”
“真是有福不知享,就会挑些烂芝麻臭菜叶!”
谢舒宁被宋氏说得有些心烦意乱,她上一世本就是苦不堪言,和荣佩兰交集不多,只知道信侯夫妇去世后,侯府没落,那时康晋堂已为东宫小太子的太子赞善大夫。
这一世她只想到了未来康晋康官途顺遂,可未想到还未踏上官途竟会这般难。
她不满道,“什么立马倒霉,明明是刘齐玮动手伤人才被陛下责罚。”
“夫君已经去户部好几日了,也没听说他受到牵连。”
听到这话,宋氏立刻就火了,“康晋堂无事,你便安心了吗?你父亲若是倒下了,没有你父兄的帮衬,日后他康晋堂封侯拜相的第一件就是打发你回家!”
谢舒宁见她娘生气了,也不敢再顶嘴,只能嘟起嘴嘀咕道,“才不会呢,那荣佩兰还是孤女呢,还不是一样封了一品诰命。”
宋氏没听清,“什么命?”
谢舒宁端起茶盏坐直了身体,“没什么。”
若不是她娘火急火燎地把她叫回来,她今日可要收拾林颂雪那个贱蹄子。
好吃好喝供着她,她竟然还要寻死腻活,既然想死,死个痛快便是,做什么样子还非得等康晋堂回家了才把脖子往那圈里套。
想到这里,谢舒宁又是一肚子的气。
在上一世,虽然婆母像个隐形人,但是园子里她做什么钟氏从来不插手。
康家的老太太,大字不识两个,一进京便摆了婆母的范儿来,竟然还想让她晨昏定省,站着布菜侍候她!
她两辈子都未做过的事,现在一村妇老太就想拿捏她,她这两世便白过了。
明明上一世听母亲说过,荣佩兰是个有福气的,丈夫上进,婆母慈爱,后院干净。
怎么这一世尽数不同了?
婆子回禀表姑娘到的时候,宋氏一改愁容,立刻脸上浮现出笑来,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荣佩兰刚跨进门槛,宋氏就迎了上来,热络地抓着她的手,“兰姐儿回来了,快给表姑娘上茶。”
她热切关心道,“兰姐儿身子可养好了?你还年轻,孩子缘还未到,日后会有的。”
荣佩兰,“……”
舅母你还是那副睥睨四方的嘴脸她比较习惯。
“舅母安。”荣佩兰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然后花厅张望了下,只有谢舒宁在。
“姐姐也是回来给舅舅侍疾吗。”
宋氏这才看到荣佩兰身后的太医,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
“哦。”荣佩兰回过身来,指着身后带着小药童的汤太医道,“这是汤太医,医术是太医院里顶好的。”
“兰儿想着舅母都着人来叫兰儿了,舅舅必定病得不轻,特意让婆母下了帖子叫上汤太医一同来给舅舅好好瞧瞧。”
宋氏脸都黑了,谢清德哪里有病,不过是她想的一个让荣佩兰无法拒绝回谢家的理由罢了。
汤太医上前,“谢大人现在何处?”
宋氏面露难色。
就在她准备找个由头将汤太医打发走时,花厅外传来一个声音。
“兰儿?汤太医?”
谢清德拿着一支笔,另一手端着一盆菊,看到荣佩兰和汤太医时,也是一脸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