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詹霁月走入了香山深处。
和香客们所在的客房不同,道长们的厢房都在香山深处,天一道长身为香山道观的主人,厢房更是在山顶。
这就意味着——她要独自爬上山!
北祁已经入秋,夜里寒风习习,吹的人越发清醒。
抬脚踏上松软的泥土上,詹霁月抬头看着漆黑的深山,陡然心悸。
李嬷嬷进屋前给她拿来灯笼,原本想要送她去天一道长的厢房,但是被她婉拒。
大半夜的,带许多人去见道长于理不合。
“哒哒哒。”
山里不断发出诡异的风声和脚步声,詹霁月闭上眼,脑子里不断回忆着和娘在一起的画面,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一些,唇角缓缓扬起弧度。
前世,她从不知原来娘是为了自己才会苦守香山。
更没想到江姨娘竟然陷害娘用巫蛊之术,甚至还挑拨她的身世!
桩桩件件,她都要江姨娘还回来!
“若是想要剥了她的管家权,便要从她的错处下手,可府中账簿一直被张婆子管着不给人看,庄子里”
庄子里竟然给娘送有毒的香,显然已经被江姨娘收买!
她该从何处开始下手?
埋着头一点点朝山顶攀爬,月光皎洁,落在她的脸上,竟是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轰隆隆。”
前面陡然发出猛兽警告的低吼,詹霁月低头想事情,猛地听见,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昏暗的山路层层叠叠的树影就着月光落在地上,她的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是个男人!
詹霁月停下脚,手里的灯笼——忽的灭了!
警惕的捏紧手里的灯笼把子,她沉沉的望着前方,呼吸变冷。
这不是天一道长!
“阁下何人?”
强大的气息隔着几丈远冲到她的面前,侵略的危险感自下而上直冲天灵盖,就着昏暗的光线,隐约能看出男人身姿挺拔,气势非凡。
阴暗中,那双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仿佛在盯着一个猎物,目光灼热又充满占有欲,仿佛随时要将她生吞入腹。
这种感觉,隐隐的有些熟悉!
脚步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腰间忽然涌上一股风力将她托住,男人只是抬起手,她竟寸步难行!
僵持在原地,强大的气势逼的詹霁月浑身发冷,那压力笼罩在头顶,额头登时冒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庞往下滚。
危险!
香山之内竟然有这样危险的男人!
他不回答她的话,脚步缓缓朝她靠近。
天然的压迫朝头顶袭来,男人停在她的面前,詹霁月的心脏忽的颤了一下,抬起头,迎上一张令人窒息的魔魅的面容。
“大小姐。”
低醇的嗓音幽幽开口,面前的男人陡然弯腰,那张引人沉沦的脸赫然靠近,呼吸交缠之下距离仅毫米。
浓眉皱起,他的脸上泛着明显的怒意,低沉的气息倾洒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耳畔将她缓缓包裹,嗜血的轻笑落了下来,“三更半夜,你打算孤身去一个陌生男人的房间?”
黑色的锦袍随风而起,恍惚间,仿佛魔君在世。
看清面前之人是谁,詹霁月浑身松懈下来,抿唇道“大将军。”
傅熠然,为什么在这?
骨节分明的手赫然掐住她的下巴,强制的逼迫她看着自己,声音一字一句从喉咙滚落,“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大小姐。”
三个字,吐的咬牙切齿。
詹霁月懵懵的看着他,张口回道“我是打算去天一道长”
等一下,谁说天一道长是陌生男人?
他既不陌生,也——不是男人啊!
何况,他们还没成亲,她去哪这人管的未免太严了!
“五皇子急需紫金草,唯有天一道长有此药材,宫中恐怕等不及,还请大将军放行!”
这人,能不能别碍事!
詹霁月脑子正乱,被傅熠然这么打断,所有想法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也不知是不是和他熟了,以前见他就会有的畏惧竟然小了许多,至少现在——她能狠狠瞪他一眼!
“怎么,翅膀硬了?本将军和你的仇还没算,人还没嫁进来,合作尚未完成,大小姐就不打算听话,给本将军使脸色?”
伸出手臂,黑色的影子从詹霁月眼前晃过,傅熠然将她拦住,转身将她禁锢在怀里。
傲慢的瞧着她,唇边泛着微微的嗤笑,抬起她的下巴,瞧着她红润的唇,眼底划过暗芒。
一点点的压低身子,冰凉的唇瓣险些蹭到她的唇角,两人距离咫尺之间,只要稍微碰一下,就能亲上。
詹霁月不敢呼吸,瞳孔倒映着男人放大的脸,目光落在他的唇上,喉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傅熠然,比起沈淮序来俊朗太多,他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魔魅,仿佛一眼就能带着人沉沦到地狱深处,他们分明已经做了比接吻还要亲密的事,可现在,她却被即将亲到的唇搅合的心神不定。
“咚咚咚。”
心跳越发剧烈,比起前世成亲的声音还要大!
他们之间是敌人,是合作者,是对立也是同盟,他们之间隔着儿时的仇恨,但他们气氛暧昧,几乎让人窒息!
危险!
“吱呀。”
前方的房门忽然打开,一身道袍的天一道长望着两个纠缠的身影,双目一亮,蹲在地上揪起草塞进嘴里支着下巴炯炯有神的看戏。
那堪比太阳的视线太灼热,詹霁月猛然回神,一把推开面前的男人,快步走到天一道长面前,沉声道“苍爷爷,詹霁月求见。”
正准备吃瓜的天一道长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丫头,花白的头发随风飞舞,张大嘴,叼着的草掉在了地上,喃喃道“求见?求啥见?”
“这不已经见了吗?”
细长的声音飘出来,仿佛鬼魅。
傅熠然眉头微拧,不自然的瞥了一眼天一道长。
这人的声音——像是太监!
浓眉紧蹙,他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条折痕,似乎明白了方才詹霁月隐隐的嘲弄是什么意思。
一个年逾古稀的太监
詹霁月深夜去见他,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而且,詹霁月喊他苍爷爷
他们认识?
“你喊我苍爷爷干什么?这世上只能有一个人喊我等一下,你说你叫什么,你是小霁月?”
天一道长蹭的一下站起来,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娃娃,震惊道“你长这么大了?!”
“詹戒闽那老头子已经死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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