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天机阁分坛,巴适一回来,将掌门人之位暂交大弟子代理,后便闭关不出。
他这一异常自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巴适这天做完晚课,和师弟聊了几句闲话,用过清水后继续打坐,次日一醒来,赫然发现自已身陷囫囵。
一身便衣的云皇坐在他对面,两名侍卫护在身侧。
云皇,“巴先生,得罪了。”
巴适暗惊,身体动了动,发觉被四肢被缚,内功也被人封住,他深吸口气,淡然回视云皇,“不知云皇抓老夫来何意,天机阁一向与世无争,不理俗事,云皇可是抓错了人。”
云皇抬了抬手指,两名侍卫立刻退出牢房,牢门被带上。
“先生可知这里是何处?”不待巴适说话,云皇冷冽地吐出两个字,“诏狱,自古有进无出。”
摄人的视线落在巴适身上,天子威仪压迫着小小牢房里的空气。
巴先生心中惊骇,心一点点的往下沉,诏狱,能把他从天机阁的密室中偷出来,也只有云皇能有这个能耐。
可是,云皇想干什么。
他掀了掀眼皮子,镇定地问,“可是老夫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名。”
“那倒没有,”云皇闲闲出声,“朕只想让巴先生透露一个秘密,若巴先生识相,巴先生即可离开,重获自由。”
巴适心里一沉,秘密,值得云皇大动干戈,甚至不惜与天机阁对上的秘密,除了那一个,还有什么,他是什么时候漏了行迹的。
他不觉得自已透露这个秘密,还有走出去的可能,云皇自已都说了,诏狱,有进无出。
说与不说皆是一个结果,又何必牵连无辜,巴适轻叹一声,同云皇打起机锋。
“天机阁的一切皆是秘密,若透露出去等同于叛出天机阁,老夫身为天机阁分坛代阁主,入阁第一天便已起誓,如若叛阁,死后当堕阿鼻地狱,永不入轮回。”
“是吗,先生以为天机阁还有秘密,”云皇哈哈大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在朕的地盘,朕想知道的秘密,就没有谁能瞒住的。”
他叹了声,目光里尽是怜悯,“先生,第二十六代掌门云清子,你可知道他是何出身。”
闻言,巴适脑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心也沉沉的往下坠,随着对方透露,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乃我云枫皇室精心培养的棋子,一颗专为天机阁而打造的棋子。”
“天机阁自一百年前起,它的秘密就对云枫敞开了大门,贵派的第三十代天机子闭关三年,算出帝诏所在,先生闭关,想是已经得知了帝诏的持有人是谁,朕说得对吗,巴先生。”
巴适脸色灰白的闭上眼睛。
云皇见他如此态度,重重冷哼一声,转身步出牢房,侍卫与狱史跪地行礼,“皇上。”
云皇扫了眼狱史,命令道,“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撬开他的嘴,若失败,尔等提头来见。”
狱史们战战兢兢,“臣等定不负皇上所托。”
如此同时,云枫三皇子府,云末收到宫中传来的消息,云皇去了诏狱。
云末,也就是卫末,曾经的北楚临阳王之子,十几年前流露在外,直到近日才被寻回来。
三皇子云末的回归,对朝中来说,就向往热油锅里滴入的水,朝臣虽有非议,也多是好奇他流露在外的原因,非关身世。
无他,三皇子长了一张酷似先皇的容貌,连带清润的气质,瘦长的身形也像极了先皇七分,剩下几分则像李皇后,唯独不像云皇。
至于为何没人说他是先皇的血脉,主要是先皇薨逝得早,而三皇子不过十**岁。
云皇膝下有三子,加上三皇子便是四子,两位公主,除了三皇子,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个个孔武有力,身形高壮魁梧,连两位公主也长得……咳咳,颇壮。
只能说,云皇的基因很强大,三皇子云末就像个例外。
但这个例外还是很受前朝欢迎的,此子生得清逸秀俊,气度不凡,却谦恭有礼,就连朝中几个最难緾的老狐狸也生不出厌恶之心来。
朝臣们只是琢磨不透云皇的心思,这个三皇子乃是中宫嫡子,按理说,与大皇子同出一母,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偏偏不,中宫与李家明显极喜爱三皇子,反而对大皇子十分厌弃。
云皇对此全然不理,对四位皇子不偏不倚,当然,其实还是有点不同。
三皇子流落在外十几载,补偿肯定是要的。
大皇子二皇子早已离宫建府,三皇子归来,云皇亲赐了府邸,偶尔会让其留宿宫中,听说,又要准备亲自替三皇子选妃了。
这等殊容,大皇子和二皇子就没有,府邸随意指了个地方,皇子妃则交由皇后出面。
表面上看,三皇子还是挺受宠的。
云末拿了纸条在炭盆里烧掉,出了书房,曾经的暗卫,现在侍卫把狐裘披到主子身上。
“殿下,弦月查到消息,临阳王府似在接触大皇子。”
云末顿了下,淡声吩咐,“盯着就好,不要打草惊蛇,有人比我们急。”
“是,属下明白。”
云枫也在下雪,这里地处偏南,雪下得小,地面都未全白,但天气却又湿又冷。
精心修缮的皇子府气派恢弘,一草一木出自名家手笔,可他却觉得,住在这里,竟比临阳王府还让人觉得窒息,冰冷。
“如果珍珍在就好了,”他突然说。
小丫头是闲不住的,活泼好动,总有说不完的话,有她伴着,都忘了孤寂两个字。
“阿六,从库房挑些精巧的礼物,命人快马回鞭送给珍珍,”云末说着,突然又调头往书房去,“我还是写封信,和礼物一起,省得她担心。”
侍卫劝着,“殿下,不若明日再写,待礼物挑好了不迟。”
云末的心情突然有些急迫,决定了就不想改,“明日有明日的事。”
风纯也同秦珍说起卫末的事,“云枫与北楚之间有血海深仇,你救了他,等于放走了未来北楚最强劲的敌人,怪道凤王叔苦恼了,他可知道咱们不少事。”
秦珍,“什么意思,难道我要见死不救。”
“他不会死,顶多会留在北楚为质子。”
风纯吃完了薯条掏出帕子抹嘴,慢条斯理道,“珍珍,日后见着卫末,你就当不认识吧。”
秦珍断然拒绝,“那不行,我们是朋友,他还是五郎的救命恩人,血海深仇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怎么里外不分呢,”风纯突然生气了,“他是云枫人,你们之间注定成不了朋友。”
“友谊不分国度,我们早就是朋友,以后也会是朋友。”
风纯说不通秦珍,帕子往地上一扔,指着秦珍喊,“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秦珍莫名其妙,完全不懂他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大家之前还是好朋友,一起出生入死,换了国籍,就翻脸不认人了。
既然北楚和云枫的怨结这么深,之前面对云枫大皇子一行人,怎么不见对他那么大意见。
这对卫末不公平,对她也不公平。